“我來給你當人質,怎麼樣?”
他語氣篤定而淡漠,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
控製一個又瘦又憔悴的成年人,比控製個哭鬨的小孩更省心,匪徒被他說服,放了小孩,將他手腳都捆綁了起來。
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驚險的時刻。
她擔心他,眼淚不斷往下淌,卻又不敢發出聲音,隻能無助地在心裡祈禱著。
中間那段僵持的恐懼是怎樣熬過的,聶霜已經有些模糊了。
隻記得,門外的警察突然朝裡麵開了槍,其中一個匪徒中了槍。
眼見著警察衝進來,沒拾掇好的古董也顧不得了,那群人從後門倉皇而逃。
但逃跑後,他們引爆了事先埋在後門一隅的炸彈。
炸彈的威力並不強,不過是為了阻擋警察的追捕,卻讓古董店的一角瞬間塌陷了。
鋼筋水泥砸下來時,她看見傅聿時就立在那下麵,他身上的繩子早已鬆了,他卻一動不動。
像是根本不想逃跑。
對上他漠然的視線,她心頭生起了強烈的恐慌,那是她曾在爸爸跳樓前見過的眼神。
波瀾不驚的,毫無眷戀的。
他沒有生的意誌。
不能讓這樣的遺憾再次發生,她不顧警察的阻攔,從正門跑了回去。
在牆角徹底坍塌下來時,用儘渾身力氣,將他推了開。
而她,卻代替了他,去承受那險些致命的一擊。
後來聶霜昏迷了,醒來時已經在醫院了。
她僥幸沒死,但後背卻留下了一條很長、很醜陋的傷疤。
而這道疤,也讓她,在傅聿時心裡烙下了很深的,再也無法遺忘的印記。
在醫院躺著的那些天,她問過他為何不躲。
他隻輕描淡寫地說,他沒想過要尋死,隻是在那個瞬間,忽然覺得累了,不想跑了。
從記憶中抽身,摟著她肩膀的那隻手忽然用力握了下。
“我答應過你的事,都做到了。”傅聿時偏頭看著她。
“什麼?”聶霜腦子裡還是當年的畫麵,沒懂他的意思。
“你讓我好好活著,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失去生的意誌。”
聶霜沒想到,她的這句話,傅聿時記了這麼久。
她其實至今都不知道他那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在某個瞬間失去逃生的意願,他始終沒告訴過她。
卻一直遵守著對她的承諾。
如果那日暴雨,她沒去和璟,那這輩子是不是就這樣錯過了?
忽然就鼻酸了。
眼淚隨著她低頭的動作,倉促墜落。
不想讓他看見,聶霜側過身,躲進他的懷裡,雙手摟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口。
然而,他怎麼可能不發現,他太了解她了。
“彆哭。”傅聿時抬手摸了摸她後腦勺,將她整個人揉進了懷裡。
怪他,不該在時過境遷後,再提什麼求生求死的。
無聲哭了好一陣。
聶霜在他毛衣上蹭掉了淚,仰頭看他,聲音帶了淡淡的鼻音,溫柔又天真。
“那以後,我們一起好好生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