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來回幾次,中衣裡衣晾乾了,重新幫柳樹恩穿好後,她臉上的熱度才徹底消散。
不用再驗證,她確定以及肯定,自己對柳樹恩,是妥妥的心動了。
這感覺很新鮮,很奇異。
念淺安想著品著,不禁反手冰著自己的臉頰,半是甜蜜半是煩惱地陷入夢鄉。
她秒睡,柳樹恩卻睜開了假寐的眼,他輕手輕腳坐起身來,探手取來晾在大石上的外衣,摸出已經差不多乾了,就展開蓋到背身而睡的念淺安身上。
他看著埋在樹葉下的念淺安,嬌嬌小小地蜷成一團,即好笑又可歎。
沒想到念六姑娘,是這樣有趣又果敢的念六姑娘。
“你有句話說的不對……”柳樹恩隔著外衣撫了撫念淺安的頸邊碎發,聲音很低很輕,也很柔,“也許有些青梅竹馬無法善始善終,但至少……我以後不會這樣……”
就算念淺安是清醒的,也聽不懂這句話裡隱藏的深意。
柳樹恩自失一笑,收回手抱到胸前,靠著大石並未重新睡下。
他守了念淺安一夜。
念淺安卻毫不知情,揉著眼睛醒來時險些被晨光刺瞎,她本能往正背著她走路的人的肩窩裡鑽,鑽完發現不是熟悉的味道和觸感,終於清醒過來,“……樹妖姥姥?”
背著她的人發型梳得賊圓賊大,是個頭發半白的中年婦人,嚇得她還以為自己又穿越進了倩女幽魂。
中年婦人曉得她剛醒還迷糊著,雖然聽不懂,但莫名覺得不是什麼好話,回應的態度倒十分恭謹,“……我不是樹妖,也不敢稱姥姥。我姓徐,是靖國公世子的奶娘。”
徐媽媽顛了顛念淺安,腳下不停嘴裡細細解釋道:“念六姑娘醒了就好。我會將念六姑娘送回三懷寺,我們夫人在廂房等著您。昨兒我們夫人來上香打醮,禮完佛後聽說您也在,就邀您一起聽經遊景,想著您姑娘家身嬌體弱,就改了行程,留您一起在寺裡住了一夜。
劉大公子和念三公子、念四姑娘知道後,就先行下山,各自回了彆業。您的兩位丫鬟也跟著您留宿,一早已收拾好東西,等在山腳馬車處。您拾掇齊整之前,暫時不能露麵。我們夫人會親自送您下山。”
這就是對外套好的說法了。
念淺安表示明白,趴在徐媽媽肩頭努力回憶,汗顏自己睡得太死,居然連怎麼被找到,又怎麼被人扛起來都毫無所覺,定神去看,分辨不出到底走沒走出山澗,又見徐媽媽身前隻有三兩人開路,衣著低調、神色警覺,很有柳樹恩的暗衛風範。
“前麵那幾位小哥哥,也是你們的人嗎?”念淺安虛心求教,“徐世子也來了嗎?你們是什麼時候找到我們的?柳公子呢?他去了哪裡?”
“前頭幾位小爺,是柳公子後來派來的人,具體是什麼人,恕我不太清楚,無法回答念六姑娘。”徐媽媽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一一答道:“我是跟著世子爺一起來的。幸好隻找了半夜,就找到了您和柳公子。
也多虧三懷寺的住持大師,若不是住持大師出言提點,這山澗的入口和出口,怕是沒人能輕易找到。之前還勞動了寺裡的武僧一起幫忙找人,世子爺將您交給我後,就和柳公子先行一步,帶走了武僧等多餘人手,其他的事,沒有多交待過我。”
所以前頭開路的,是柳樹恩的暗衛手下?
難怪徐媽媽說不清楚。
念淺安放過此節,提起另一節,“徐媽媽,你知道多少事情?”
她做賊似的和徐媽媽咬耳朵。
徐媽媽耳朵一抖,不防和靖國公府有“過節”的念六姑娘這樣自來熟,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老臉板不住,又無奈又驚奇地偏了偏頭,“世子爺抬舉我,沒瞞我您遭劫的事。您想問的如果是那兩個領頭的劫匪,我倒是知道,柳公子留下您,就是緊著先去處置那二人。”
這麼說,最關鍵的農夫和獵戶被生擒了?
念淺安頓時翻身肉票把歌唱,拍了拍徐媽媽的肩道:“徐世子不愧是將門公子!乾得好!不僅悄無聲息地找到了我們,還快狠準地拿下了大壞人!我看媽媽也不是普通奶娘吧?這身板!媽媽是個練家子?辛苦媽媽了,要不是怕幫倒忙,也不用您費力背我。”
她晃了晃雙腳,彆說胡亂紮的草鞋早就臟汙不堪,光腳穿繡鞋的腳底也早已破了爛了。
之前撐著一口氣不敢鬆懈,後來睡完一覺脫險了,全身上下都疼得跟被碾過似的,讓她下地走,不如讓她就地滾還快一些。
徐媽媽自然不會讓她滾,感受著肩上軟軟的力道,聽著念淺安快意清脆的話語,一時對印象中的念六姑娘大為改觀,原本硬邦邦的語氣也軟了下去,“念六姑娘慧眼如炬,老奴男人有幸教導世子爺拳腳,老奴也學了幾手。練家子說不上,將念六姑娘安全送回寺裡,還是敢打包票的。”
她一旦改觀就換了謙稱,不像尋常內宅仆婦那樣眼界窄小,竟有點江湖俠女範兒。
念淺安滿臉崇拜,小眼珠頓時骨碌碌一頓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