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事……”柳樹恩偏頭看向念淺安,壓低聲音開口道:“你全都告訴你奶娘了?”
念淺安眨眨眼,突然覺得柳樹恩用詞真順耳,默默品味道:“‘我們’的事?”
柳樹恩隻當她故意裝糊塗,不由又好笑又好氣,越發壓低聲音道:“自然是你我之間的事:我最開始為什麼私下去找你、宮中的事、昨天的事,還有我們的關係……”
念淺安故意拖長嗓音哦了一聲,語帶內涵地逗柳樹恩,“我們的關係?我們什麼關係?”
柳樹恩這才發現他用詞不妥,叫念淺安連番反問竟無端引人遐思,月影下的臉飛快閃過一絲不自在,略提高聲音掩飾道:“我欠你誠意未兌現,你需要我幫忙辦事的關係。念六姑娘還有閒心捉我的語弊,可見智珠在握,不該說的事一件都沒說?”
念淺安見好就收,忍著笑揚起小下巴道:“那是當然。昨天就是不想牽連進不相乾的人,你我才慌不擇路險些沒淹死沒凍死。如今事情遮掩得漂亮圓滿,好不容易水過無痕,我豈會吃飽撐得自己往外亂說?徐世子和靖國公夫人都當隻是尋常劫財,你沒少費工夫忽悠徐世子吧?”
背後牽扯的奸情,柳樹恩連知交徐月重都瞞了,她就是再信任念媽媽等人,也不會擅自外泄。
柳樹恩聞言並不回答,隻默認似的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念媽媽卻有話說,等三人做賊似的摸回內室後,就對柳樹恩道:“老奴曉得柳公子身份特殊,行事來去有外人不得知的顧忌。老奴也看得出柳公子是個細致的妥當人兒,不過我們六姑娘到底是姑娘家,不能再像今晚似的翻牆跳窗,私下有事要說,也該明門正路的來才是。
以後又少不得麻煩柳公子,還請柳公子需要碰麵時提前送個信兒。柳公子徑直讓人知會老奴就是了,老奴一定安排好地方時辰,不叫柳公子為難,也彆叫我們六姑娘再不管不顧的胡來,為著等您熬壞身子。”
她得知柳樹恩是楚延卿的暗衛時,雖奇怪念淺安自小和楚延卿不和,怎麼竟和楚延卿的人有來有往,卻也曉得作為下人,就算再有體麵再親近,有些事也是管不得聽不得的。
從原身仰慕徐月重,並且在奶娘、大丫鬟跟前毫不掩飾的事就可以看得出,念媽媽比安和公主更縱容溺愛念淺安。
且對原身的審美深信不疑,即不擔心念淺安再惹爛桃花,也不在乎尋常姑娘家該守的規矩,說罷見柳樹恩並無猶豫地應下,就放下心麵露滿意地退到外間,留下一道門縫,自覺守在繡墩上放風。
可惜到底年紀大了,不一會兒就打起瞌睡來。
念淺安聽著外頭時續時斷的小呼嚕聲,即覺得念媽媽很窩心,又忍不住捂嘴笑。
柳樹恩卻是眸光微閃,側頭看隔桌對坐的念淺安,輕聲問,“聽你奶娘的意思,你不確定我今晚會來還一直在等我?等多久了?”
“也沒多久。我白天睡得多,夜裡走了困。坐累了就躺著等,等不到正好直接睡過去,能有多累?念媽媽是擔心我,不是有意責怪你。”念淺安摸了摸溫熱的茶吊子,摸瞎倒滿推過茶盞,“你呢?一路摸進來驚不驚險刺不刺激?累了不?渴了沒?先喝口茶潤潤喉。”
柳樹恩盛情難卻,抿了口茶盞險些吐出來:“……這不是茶。”
念淺安:“……可能是我的藥。”
她隻知道遠山近水給她溫了感冒藥留著,哪裡知道那倆二貨把藥裝在茶吊子裡!
都怪刻意調暗的燈光影響了她的視力。
念淺安摸了摸鼻子,微笑中透露著尷尬,“不好意思,我鼻子堵著聞不到藥味。我讓念媽媽給你送茶水進來……”
“不用麻煩。”柳樹恩梗著脖子咽下苦藥,語氣透著五分無奈五分恍悟,“原來你奶娘是擔心你的身子。我還以為你的病是靖國公夫人做的障眼法,好接你回徐家彆業拾掇衣裳首飾。原來你是真病了……”
他緊著派人分成明暗兩路,一路押送農夫獵戶回城,一路回三懷山抹掉首尾,沒和徐月重細問過念淺安如何,更沒親自見過徐媽媽,自然不知道念淺安不僅病了,還受了不少沒露在外麵的輕傷。
隻知道在他看來很能乾的念淺安,又開始犯迷糊了。
此時細聽細看,才發覺念淺安鼻音有點重,眼角和鼻頭也有點紅。
應該隻是著了涼,否則念媽媽不會真的放任她不顧病體。
柳樹恩眸光乍亮乍暗,握著茶盞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想問問念淺安病得怎麼樣了,心底的關心轉到舌尖,卻變成了單調的詢問,“既然病了就該好好休息。這樣還堅持等著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不是告訴你是生意上的事了嗎?”念淺安有點心虛,略狗腿地又送上糕點,“你又要忽悠徐世子,又要想辦法收拾昨天的痕跡,今天肯定很忙很累吧?來,吃塊糕點去去嘴裡的藥味。”
她湊近燈台怒瞪雙眼一頓辨認,確定糕點沒問題,就笑微微地遞到柳樹恩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