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婆娑間,他微微彎起的眉眼仿佛綴著漫天清輝,連帶著含笑的聲線都仿佛能撩撥心弦的琴音。
念淺安再次毫無防備地被晃了眼,也晃了神,半仰望著柳樹恩微垂的笑顏,情不自禁喃喃道:“柳公子,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柳樹恩笑容凝固,動作僵硬地抬手撫上泛起紅暈的臉頰,一頓乾咳後才答道:“沒有。”
保持著微笑的嘴角終於不再僵硬,隻是方才咳得太猛,出口的話還有點結巴,“沒、沒有人說過。彆人要說,也是誇六皇子……好看。”
他長而直的手指正撫在一側刀疤上,仿佛在提醒念淺安他容貌殘缺,比不過頂頭上司五官精致。
念淺安暗道果然戀愛使人智商下降,正暗暗後悔不該把心聲說出來,見柳樹恩果然一副受了驚嚇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忙故作出一副就事論事地公正口吻,點頭道:“六皇子確實生得好看。你要是沒這道刀疤,表情彆這麼一板一眼的,保準也能被小姑娘們追著誇好看。”
柳樹恩不摸臉了,握拳抵著唇低聲笑,看著念淺安眸光微亮,“承念六姑娘吉言。你誇六皇子好看的話,我也會轉告六皇子。”
承哪門子吉言喲!
念淺安險些咬著舌頭,被柳樹恩的木納紮完心,一臉冷漠道:“順便幫我謝謝六皇子的賠禮。本金呢?契約呢?飛魚衛的私產名單呢?可以交出來了。”
既然談不了情,那就乖乖談正事吧。
柳樹恩聞言收起笑,摸出一遝超厚的銀票並契約和名單,解釋道:“契約摁的是我的手印,這份是你的。上頭空出的數額我已經填好了。這份私產名單你收好,你想好怎麼做後,傳信給桂儀就行。”
念淺安邊點頭邊點銀票,點完頓時心花怒放,“五萬兩?!六皇子好有錢好大方!”
柳樹恩忍俊不禁,抽出一部分銀票道:“我留一萬兩,鋪麵和人手端午節前後就能準備好。等弄好地契和鋪子的房契,我會派人送去給你奶娘。六皇子說了,你把五千兩身家都砸了進去,總不能任你捉襟見肘,剩下四萬兩你先收著,免得將來生意上需要活錢周轉,你又得費事湊。”
念淺安一點不肉疼地揣好銀票,嘿嘿道:“我決定收回前言,六皇子是好孩子,不是熊孩子。”
柳樹恩仿佛已經適應了她老氣橫秋的調調,即不糾正也不護主,隻無奈搖搖頭,笑問道:“房契是要寫明鋪子名號的,你想好名字了沒有?”
念淺安甩出一張墨跡新鮮的紅紙,“紅底金字兒,取個紅紅火火的好意頭。牌匾就照著這個打,我下午現想現寫的,你覺得怎麼樣?”
柳樹恩從善如流地肯定道:“馳古閣?念著順口,也很大氣。”
說著折起紅紙收好,斟酌著問道:“名號取得好,就是不知能不能順利扳倒奈香閣。你真有把握能拖魏家和飛魚衛下水?”
念淺安隻當楚延卿和商戰不熟,白天沒問她現在讓柳樹恩開口問,半點沒有被人輕看的不爽,高高興興收好契約名單,袖起手老神在在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能在官場混得好的,哪個身後不需要雄厚的資產支持?孔大人和魏相關係密切,飛魚衛卻不是孔大人或魏相一人說得算的。一旦涉及利益得失,挑起飛魚衛內鬥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眾觀古今,有多少梟雄、巨賈都是毀在自家人爭來鬥去上的?
柳樹恩一點就通,於某些事上雖木納,於誇讚念淺安一事上卻從不吝嗇,“念六姑娘果然高瞻遠矚。”
說罷見念淺安又默默農民揣,就笑著伸出手道:“話說完了,我帶你下去吧?”
念淺安可不想再被他當小雞拎來拎去,不由分說地把爪子放進柳樹恩的掌心牢牢握住,正猶豫要不要來個假摔撲進柳樹恩懷裡,忽而乍起的晚春夜風就斬斷了她的猶豫。
隨風大動的枝椏啪啪打上念淺安的臉,猝不及防下假摔未遂成了真摔,險些直接被刮下樹的念淺安腳下踉蹌,拽著柳樹恩的單手,不可自控地往後倒。
眼花繚亂間仿佛時光倒流,柳樹恩如三懷山跳崖時一般,反應極快地攔腰抱住念淺安,一個旋身就將念淺安護在雙臂之間,穩穩地將人托在懷中,轉眼就輕輕巧巧地落在樹下。
念淺安下意識勾住柳樹恩脖頸,神色愣怔仿佛被嚇著了,其實隨著亂飄的小眼神,心裡正默默偷樂:哪兒來的東風!刮得好!
現在她和柳樹恩的姿勢,不就是傳說中的公主抱嗎?
甭管怎麼抱上的,原來被喜歡的人公主抱,真的會令人心跳加速啊!
念淺安舍不得鬆開手,假裝驚魂未定地蹭上柳樹恩的胸口,一聽他心跳超正常,就扼腕地嚶嚶嚶,“臉好疼……”
果然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填,居然被枝椏打臉了!
念淺安表示很氣,柳樹恩卻當她真的又疼又嚇,本想鬆開的手改而顛了顛懷中人,低頭仔細去看念淺安的臉,“我看看,是不是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