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廂房退出來的太監們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險些將搶先圍上前的念淺安幾人撞了個趔趄。
劉文圳紮起手冷眼旁觀,老眼掠過笨手笨腳的小太監們,無聲彈了彈舌:六皇子的大太監竟不在身邊,怪不得院裡伺候的都是些不長眼、不會辦事的蠢貨。如果說七皇女、念淺安是誤打誤撞,徐氏來的時機卻太巧了。
他在皇上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皇上說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他都信,唯獨不信這宮裡能有什麼真正的巧合。
徐氏這一出現這一暈,他就是想大事化了,也沒了回旋的餘地。
做局的是個高人呐。
劉文圳似歎似笑地低呼一口氣,不去看廂房裡守著楚延卿的皇子們,踹開一驚一乍的幾個小太監,拎出小豆青道:“趕緊想辦法把李夫人送回坤寧宮。老的小的都不省人事,這會兒可不是單顧著小的的時候。讓念六姑娘安心離開吧,雜家會全須全尾地安置好李四姑娘。”
他表示安和公主母女都是皇上跟前掛得上號的人物,他敢撂下這話,就能辦得妥妥當當。
有劉文圳暗中示下大開方便之門,果然不曾再驚動他人,徐氏醒來後很“平靜”地和周氏一起回席上走了個過場,前腳由周氏陪著提前告辭,後腳宮宴到點散場,宮門外的車馬處立時就忙亂起來。
這邊徐氏瞧見早一步被送上車的女兒再也忍不住,抱著依舊昏睡不醒的李菲雪無聲痛哭。
那邊周氏卻是無聲大笑,她的心腹媽媽掩上車門送上熱茶,奇道:“夫人這樣高興?可是席上有什麼趣事可樂?”
周氏笑得握不住茶盞,擺手推開道:“天大的趣事!李家先是被庶女打了臉,現在又賠了個嫡女!你說可不可樂?虧李夫人覥著臉巴結公主,如今倒好,庶女沒磋磨成,嫡女的前程也毀了,我看公主就是個喪門星,誰沾上公主誰倒黴!”
心腹媽媽忙追問怎麼回事。
周氏拿李菲雪的事當笑話看,邊說邊樂,幾乎笑出淚來。
和她的幸災樂禍不同,念秋然眼角殘留的淚意透著真切的擔憂,“六妹妹……”
“你放心。”念淺安將念秋然送到門口,低聲道:“答應你的事,我說到做到。”
李菲雪出了事,她絕不會讓念秋然再出事。
念秋然搖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你,太後點名留你下來,你在宮裡要照顧好自己。”
她第一次進宮已經心生懼意,再也不想有第二次,寧願離這表麵富麗的皇宮越遠越好。
念淺安勉強笑了笑,“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她目送念甘然帶著念秋然離開,轉身進坤寧宮寢殿,無精打采地靠進安和公主的懷裡求治愈。
“太後留你多住一晚,定是要細問慧嬪那場鬨劇的事,你有什麼說什麼,彆添油加醋亂抖機靈。”安和公主交待一句,見女兒似被嚇著了,就拍哄著女兒笑道:“不出兩天,宮裡就要喜上加喜了。你今兒見過什麼彆露在外頭。”
說著想起周姑姑之前帶來的八卦,提點女兒道:“慧嬪懷了龍胎,眼下月份太淺脈相不明顯,好歹是道保命符。她是好是壞,有太後和皇上做主,你回話時避諱著點,犯不著沾惹她。”
慧嬪敢幫人做托兒,原來是有持無恐?
念淺安雖意外,但無心多管,隻覺喜上加喜四個字太刺耳,“菲雪姐姐,是不是隻能給六皇子做妾了?”
安和公主得知首尾後,對徐氏母女更多的是惋惜,見女兒難得這樣感情用事,依舊隻是笑,“劉總管遮掩得再好,李四姑娘的名聲也已經壞了。瞞得過外人,瞞不過皇上。能’風風光光’地做皇子妾,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這世道被小三不是最可悲的,而是被小三後還不得不服從、認命。
念淺安治愈失敗,一臉懶得掩飾的致鬱表情。
安和公主笑罵女兒孩子氣,轉回寢殿的周皇後也皮笑肉不笑地罵道:“今年的端午真正晦氣。慧嬪的笑話沒看成,又出了這種糟心事。你們母女倆彆在我這裡愁眉苦臉,我的心情已經夠糟了。趁早該去哪兒去哪兒。”
她先一步回來,不見人影的周姑姑不知抓了多少下人暗中審問。
念淺安聲線微緊,“娘娘,小豆青她……”
周皇後輕笑道:“放心,小豆青挨幾板子就沒事兒了。”
念淺安重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小豆青是清白的。如果小豆青和設計李菲雪的宮女有關,她直接找塊豆腐撞死在李家門口得了。
而那位宮女被找到時,已經成了沒氣的屍體。
不怪周皇後心情糟糕透頂,宮女死無對證,周姑姑要不是地位超然,此刻也進慎刑司了。
安和公主自然不會和周皇後多說虛頭巴腦的廢話,無聲握了握周皇後的手,就帶著女兒告辭。
她自回公主府,念淺安則回了萬壽宮。
陳太後細問過首飾有異的事,垂著眼皮冷笑道:“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