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雪一反常態地哈哈大笑,蹭著念淺安溫熱的掌心道:“行,怎麼不行?”
她拉下念淺安的手握住,偏頭看向念秋然,關切問道:“昨兒到底怎麼回事?你真是被念三夫人叫走的?我和安妹妹分頭找你時,你去了哪裡?安妹妹又是什麼時候、在哪裡找著你的?”
念秋然也被李菲雪正常得太不正常的模樣嚇到,聞言忙將前後經過一說,末了道:“辭彆王庶妃後,我和六妹妹就被七皇女拉去皇子所,後來小豆青找來,我們才知道你不見了,再後來……”
再後來就是一聲驚叫引發的不堪場景。
念秋然說不下去,李菲雪卻臉色一變,所想所悟隻和周氏、念秋然有關。
前世她對念家三房所知,全都在李家重回京城之後,她知道念秋然後來嫁得不錯,但不知道念秋然嫁人前過得如何,一心撲在念夏章身上的周氏對庶女又如何。
“念三夫人想對小透明做什麼?”李菲雪聞弦知雅意,握著念淺安的手不自覺地用力,麵露緊張問,“安妹妹,你也看得出來是不是?看出念三夫人想拿小透明攀三皇子,才非要帶走小透明,對不對?”
急急追問的聲線繃得異常尖銳。
念淺安暗暗皺眉,垂眸看李菲雪用力到發白的手,點頭道:“但我不會坐視小透明任由三叔母擺布。昨天送小透明出宮前,我已經和劉嬤嬤通過氣,請我娘和我爹出麵,找機會說動祖母將小透明的親事交給公主府做主。”
念秋然見李菲雪抓著她的事不肯放,忙也點頭道:“昨兒我還留在公主府住了一晚,公主親自問過我的意思,駙馬說父親連著外放兩任,今年定會回京述職另等吏部調派,母親的意思暫且可以不管,父親那裡卻要問清楚,不然祖母那裡不好說。”
於老夫人痛失嫡長子,如今隻剩念駙馬和念三老爺兩個親生的,再偏愛念駙馬也不會不顧念三老爺的意思和臉麵,總要等問過念三老爺再做打算。
李菲雪卻不管這些,隻盯著念淺安追問道:“所以公主是願意幫小透明的是不是?隻要念駙馬肯出麵,小透明的親事總歸能交給公主做主是不是?”
念淺安打包票道:“是。如果三叔父對小透明的親事另有好打算就罷了,否則就算說不動三叔父,我娘上頭也有的是人,沒有祖母還有皇後,還有太後。小透明自己做不了主,我幫她拚爹拚娘,仗勢欺人什麼的,公主府是熟手。”
念秋然麵露感激,李菲雪也麵露喜色,連連道:“好,好,那就好!”
說著臉色又是一緊,問起小豆青,“她怎麼樣?太後有沒有遷怒她?”
單看徐氏的態度就知道,李菲雪並沒多說小豆青的“過失”,甚至沒有細說她之所以會落單是因找念秋然而起,徐氏竟似不知詳情,半點沒將惱怒、悲慟轉嫁到念家人、小豆青身上。
李菲雪仿佛全然不在乎自己,隻一味替他人著想。
念淺安捧著又酸又疼的小心肝,儘量往輕裡說:“菲雪姐姐彆擔心,小豆青隻關起門來挨了幾板子以示懲戒,養好傷後依舊是條好漢。”
李菲雪咧開嘴笑起來,鬆開念淺安的手自顧包點心,自言自語似的道:“安妹妹幫我送份點心給她吧?轉告她好好養傷,千萬彆自責。我的事不怪她,她沒事兒就好……”
真的太好了。
前世安和公主失去愛女後,並未移情念家其他姑娘,唯獨對不起眼的念秋然有幾分憐惜,她回京後聽說名不見經傳的念秋然得以高嫁,還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是安和公主親自保的媒。
今生不管起因、經過如何,結果沒變,念秋然的親事依舊在前世的軌跡上。
而小豆青持重穩妥,前世接陳姑姑的班做了萬壽宮的掌事姑姑,今生雖有意料之外的變故,但至少沒有因為她而徹底改變命運。
真的太好了!
李菲雪如釋重負般笑個不停,將包得很不專業的點心塞給念淺安,機械地重複道:“很好,小透明和小豆青都好好兒的,那就好,那就好。”
她對自己幾乎稱得上神經質的言行毫無自覺。
念淺安嚇得丟開點心包,“好個屁!菲雪姐姐!求放過小透明和小豆青的事兒,求放過你自己,我和小透明屁顛顛趕過來,不是來聽你說著人話卻一副鬼模樣的!你隻說你想怎麼著,我去求我娘求皇後求太後,總能為你爭一爭!”
念秋然聞言顧不上其他,猛點頭道:“就是六妹妹這話!菲雪姐姐,你彆嚇我們!”
“我沒想嚇你們,也不想嚇著母親,憑白連累彆人。”李菲雪依舊在笑,看著念淺安泛起暖意的眼睛卻越來越紅,“安妹妹敢想敢說,總能戳中人心窩子。可是我不能一走了之,更不能一’死’了之。你們也瞧見了,母親再心疼再惱恨,家裡接了旨意還不是得’歡歡喜喜’地受著辦著。
我不做妾,母親怎麼辦?李家怎麼辦?我沒想過逃避,更舍不得丟下母親。拿一時逃脫換李家一世前程不值得、不可能。我沒有不甘願,我隻是想不通,想來想去都不明白為什麼是我,怎麼會是我?”
她滾下淚來,翕合的嘴角仿佛被無形的手牽著一動又一動,“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沒有害人之心,我已經、我明明已經……”
明明已經痛改前非了啊?
她承認她是帶著私心接近公主府,也有意督促徐氏和靖國公府交好,但她隻想李家好,自認對念淺安等人出自真心,並無半分虛情假意,對其他人更是敬而遠之,不曾因前世所知而起過利用、算計的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