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不等單懷莎來找,就牽起徐之珠道:“徐大姑娘挑了哪些字帖,不如拿去給靖國公夫人也瞧一瞧?”
小孩子好學,長輩總是高興的。
這是提醒徐之珠彆光顧著討要新玩具,也要“哄”好裴氏,表明自己是有分寸又上進的好孩子。
徐之珠仰著小臉脆脆地應好,隻覺念甘然和彆人不同,不像那些壞姐姐們恨不得長在內書房堵她爹爹,此時見念甘然言行又體貼又乾脆,越發肯和念甘然親近,反過來拽著念甘然往外走,“珠兒給念大姐姐帶路,祖母那裡可多好吃的呢!”
念甘然點頭彆過清風,乾脆抱起走得磕磕絆絆的徐之珠,惹得徐之珠趴在她肩頭咯咯直笑。
清風先是驚奇徐之珠難得和人這樣親昵,再細看捏在手裡的圖紙,又驚歎地喃喃道:“這念大姑娘還真有兩把刷子!這些圖紙倒比那些經年的工匠畫得還細致精巧……”
裴氏不知清風如何驚歎,一頓晚膳有愛孫、嬌客作陪,自然用得賓主儘歡。
因是臨時留飯,不好耽擱得太晚,裴氏刻意提前擺晚膳,念甘然主仆告辭時天色尚且亮著,車夫並不急著趕宵禁,念甘然亦是一臉閒適,大丫鬟覷著她的神色,忍不住問道:“姑娘特意走這一趟,怎麼提也沒提外頭的流言?”
不好和裴氏說,也該私下提醒單懷莎才對啊?
念甘然抬眼看向大丫鬟,不答反問,“靖國公府的下人中,有沒有你能搭上話的?”
大丫鬟不敢追問,聞言忙道:“大家都在朱門坊,彆說主子們多有姻親關係,就連下人們也多是沾親帶故的。奴婢回頭仔細問一問,總能找出一兩個有乾係能說上話的。”
說著試探道:“姑娘是不方便出麵開這個口,才想著借下人的口提醒單姑娘一二?”
念甘然緩緩搖頭,“不是提醒單姐姐,而是提醒靖國公夫人。我頭一回上門,靖國公夫人就這樣熱情周到,徐大姑娘又那樣天真可愛,我總不能看著她們一直被蒙在鼓裡。不過……”
不過還不到時候,總要讓那段市井佳話流傳得夠久夠廣,爆出來的殺傷力才大。
事情還沒發酵夠,她可不能剛開始就壞人好事。
念甘然沒有說出心中所想,徑直吩咐道:“你尋個有乾係的下人先走動著,慢慢把我們聽到的話透出去,等……等七夕節吧,再讓那人把話遞到靖國公夫人身邊下人跟前去,權當我送靖國公夫人的過節禮。你仔細點辦,彆把自己繞進去叫人察覺。”
自從念甘然開始打理大房生意起,大丫鬟就習慣了念甘然說一不二的口吻,聞言曉得這是要私下辦,不能讓人察覺和念家有關,一邊應下,一邊越發疑惑,“靖國公夫人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會坐視不理,為著徐世子和單姑娘的名聲,總得給個說法。姑娘這樣拐著彎地將事情捅到靖國公夫人跟前,是想暗地裡幫單姑娘一把?”
在大丫鬟看來,不管結果如何,單懷莎都吃不了大虧,無論是做妻還是做妾,總是利大於弊。
念甘然笑道是啊,“我幫她一把,流言能不能真的成為佳話,就要看靖國公夫人和徐世子的意思了。現在隻是你我聽著蹊蹺,對號入座以為說的是單姐姐和徐世子,外頭那些不明內裡的人,可還不知道那段佳話是衝著誰去的。”
大丫鬟見她似笑似歎,不由愣愣點頭:所以念甘然的意思是,不僅要她將流言慢慢透出去,還要將流言裡的人和事對上號,叫外頭人都聽明白說的是誰,坐實徐月重和單懷莎的“私情”後,再捅到裴氏跟前,好促成這段佳話?
大丫鬟心裡的疑惑不減反增,一時覺得念甘然為了幫單懷莎,行事竟這樣謹慎隱秘,一時又覺得念甘然既然要幫單懷莎,何必藏著掖著不和單懷莎先通個氣,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雖然不解,卻不敢質疑念甘然的吩咐,隻得拋開疑惑,靜下心盤算怎麼辦好這件事兒。
等回到永嘉候府給於老夫人請過安後,大丫鬟就隨念甘然回了大房,吳氏見著晚歸的女兒滿臉都是笑,一番噓寒問暖後心疼道:“怪我沒用,幸虧你不像我,心裡是個有成算的。於姑娘背靠椒房殿、單姑娘身後有靖國公府,你和她們多走動,我再沒有不放心的。”
念甘然心道她倒寧願吳氏不放心,她怎麼就攤上這麼個隻會自怨自艾的娘,心裡不耐煩,麵上笑著應是,“我出宮時薑貴妃賞了些玩意兒,靖國公夫人也給了些點心吃食,祖母那份剛才我已經親自送去了,剩下的母親分一分,明兒給各房送去,回頭再打點一份回禮,謝靖國公夫人今兒的招待才是。”
吳氏一向歡喜女兒能乾,從來肯聽女兒的話,又見女兒自那天後再沒提過什麼改嫁不改嫁的話,徹底放下疑慮,慈愛的笑容越發快慰,“你隻管忙答應八皇子的活計去,這些小事我自會處理。倒是巧了,安安才打發人送了壇荔枝酒過來,你帶回來的這些正好做姐妹間的回禮。”
大丫鬟忙接過吳媽媽抱來的酒壇子,隨念甘然一起告退。
“六姑娘可真是轉性了,如今有什麼好東西,竟還惦記著送給各位姑娘們。”大丫鬟收好酒壇回轉,納罕道:“奴婢瞧了眼,那荔枝酒是魏家酒樓的招牌貨色,六姑娘怎麼想起送這個?”
吳氏萬事不理,收了東西也不問緣由。
念甘然對吳氏隻剩無語,隨口道:“既然幾房姐妹都送了,想必動靜不小,是個什麼緣由你出去找人問一問,吳媽媽不知道,總有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