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財帛動人心,更何況飛魚衛斂的多是染血的橫財。
根本不用他們捏造莫須有的混亂和罪名,隻需稍作引誘做些手腳,那些藏在平靜表麵下的齷蹉就全都破土而出。
至於那些陳年的人命官司,早在楚延卿進刑部之前,就已經搜羅齊了罪證捏在手中。
不過是另外在苦主身上下點功夫,煽動苦主翻舊案,一等事情爆發,就鬨上公堂,擴大輿論影響。
也是飛魚衛橫行霸道慣了,明目張膽地篡改案底就算了,事後居然半點遮掩都懶怠多做,刑部庫房且壓著不少和飛魚衛有關的案卷。
真是天網恢恢。
飛魚衛那皇上老大他們老二的嘴臉,是時候被活生生地撕下來了。
念淺安又啜了口香茶。
光做這些還不夠。
就像陳喜說的,和飛魚衛有關的官司、鬨劇哪年不出個兩三起,但哪次又真的動搖過飛魚衛的根本?
那些避之不及的官員明哲保身也罷,揣度上意也罷,確實無人敢輕易招惹飛魚衛。
事情至此不算新鮮,還需要個份量夠重骨頭夠硬的人出麵,推波助瀾。
陳喜仿佛聽得見念淺安的心聲,吊足眾人胃口後,以刷子做刀往脖子一劃,比出個殺頭的動作咋呼道:“六皇子還真管了!六皇子出麵攬下所有狀紙,刑部的老大人們正鬆口氣呢,飛魚衛的右指揮僉事就被六皇子的親衛捉雞仔似的綁進刑部,罪狀一對沒錯兒,六皇子當場丟了紅簽子,把人往刑部衙門外一摁,手起刀落,哎呀媽那人頭咕嚕嚕一滾,鮮血噴得足有三尺高!”
遠山等人順著他張手比劃,個個拉長脖子看向三尺半空,然後齊齊回神捶著陳喜唬道:“什麼噴血人頭的,少跟姑娘這兒扯這些嚇人的話!”
念淺安表示沒被嚇著,隻問,“六皇子未經上報就下令斬殺飛魚衛的人,有沒被皇上責罰?”
陳喜空擔陳寶乾孫子的名,自認是楚延卿的人,聞言真心實意地後怕道:“六皇子因此吃了掛落,叫皇上招進禦書房罵了足足一個時辰呢!”
近水一聽這還了得,揣著剛知曉的兩個大秘密看一眼念淺安,緊張追問,“皇上怎麼罵六皇子了?都罵了什麼?”
皇上罵楚延卿性子莽撞、行事毛燥。
“沒了。就這兩句關起門來的考語,朝中竟都傳遍了。”陳喜將楚延卿和綺芳館的來往看在眼裡,有意緩和氣氛道:“要不怎麼說皇上是皇上?就這兩句話都能罵上一個時辰!換個肚裡沒墨水、身上沒龍氣的凡人來,那哪兒能夠呢!”
眾人想笑不能笑。
近水鬆了口氣,暗道外頭誰不知楚延卿陰鬱臉臭,多個莽撞毛燥的評語算啥,虱子多了不癢!
她沒多想,也沒城府多想,朝中臣工卻不得不多想。
皇上罵完並無正經責罰,楚延卿依舊回刑部高坐公堂,關於飛魚衛的案卷也依舊摞在刑部案頭。
天老大飛魚衛老二。
這天要是不再頂在頭上做老大,飛魚衛還能繼續做橫行朝野的老二嗎?
皇上的態度,耐人尋味。
其他部的人還在尋味呢,戶部先有官員動了,找上在刑部當官的老鄉同科,悄咪咪要來案卷算賬,算完險些握了棵草哭暈在皇上跟前:飛魚衛做的什麼孽喲!斂的橫財都快頂戶部一年的稅收了,還讓不讓戶部官員愉快的當官了!
戶部之重僅次於吏部。
還關係著皇上的私庫。
不算不知道,一算飛魚衛的錢袋子比皇上還鼓,叔可忍皇上不能忍!
皇上砸落滿地賬本怒了,然後六部十三衙門都跟著動了。
“如今戶部可是四皇子在管,這一下兩位皇子都插手了飛魚衛大案,京兆府先還不敢接狀紙,眼下巴不得天上下狀紙呢!大理寺的兵爺就沒那麼低聲下氣過,跟在六皇子的親衛後頭抓人,個頂個的肯出力!”陳喜接著道:“也就飛魚衛的督主還好好兒的。連魏相都因和飛魚衛來往密切,叫皇上下令在家思過呢!”
這可真應了樹倒猢猻散的景兒。
遠山聽得痛快,呸一句活該,又忍不住有感而發地歎一句,“大盜擄人案剛了結,又出了飛魚衛的大案,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
念淺安撇撇嘴:多事的是四皇子吧?跟著瞎湊什麼熱鬨?哪兒哪兒都有他,煩人。
至於魏父,眼下能閉門思過,反而說明皇上寵信依舊,這是要魏父避開風頭,摘清關係。
念淺安滋味複雜地定下心,問起孔震,“右指揮僉事被砍了頭,那左指揮僉事呢?”
孔震任的,正是左指揮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