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後跟著告辭,臨走前捏了捏念淺安的臉,“小烏龜好好歇著,萬事聽母後的總沒錯。”
念淺安總覺得周皇後意有所指,眨著眼嗬嗬笑:小烏龜就小烏龜吧,反正她沒少給人取綽號,不虧。
不過周皇後是第一次見麵時叫過一次,就認定她是小烏龜,楚延卿那裡到底是怎麼想出笨兔子這個叫法的?
念淺安陷入沉思,不小心跑偏重點,周姑姑卻很會抓重點,扶著周皇後邊走邊咬耳朵,“您剛才說的那些話,是覺得太後有意,六殿下也有心,都想聘六姑娘?”
她幾次見識過念淺安行事粗中有細、聰敏機變,倒覺得念淺安擔得起六皇子妃之位。
周皇後嘴角飛揚,“不管是母後還是小六的意思,我這關都好過。安和那關,可就難過了。”
周姑姑見她一臉坐等看好戲的表情,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哪有這樣為人母為人閨蜜的?
先是無可奈何,又想到安和公主的性子,確實不是容易討好的“嶽母”,同情楚延卿前路荊棘之餘,也忍不住覺得好笑。
陳太後卻板著臉,問念淺安,“閒言碎語最難澄清。單懷莎說出去的那些話,是小六行事不謹的錯。你娘說得對,帶累你的名聲實在不該。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辦?”
念淺安表示讚同,“我娘確實說得對,小表舅惹出來的事兒,不應該問我怎麼辦,應該問小表舅想怎麼辦。’柳樹恩’的身份能不能公諸於眾,總要問過小表舅的意思。”
陳太後拿不準她是什麼心思,自顧出了會神,才笑著打發念淺安去午睡,轉頭和陳姑姑感歎,“安安怕是還沒開竅。要不是暖閣鬨那一場,我竟不知小六花了那樣多的心思。早前送幾箱首飾布料,還能說是想和安安修好關係,後來那些……
花鳥房鬨得雞飛狗跳,皇子所的禦膳房也鬨得不安生,可見小六對安安是真上心了。否則陳寶那精怪德行,哪裡肯用心辦這些個瑣碎事兒?真是沒想到,小六那樣冷臉冷情的小人兒,也會做這樣體貼的事兒。
從來不耐煩過女兒節的人兒,竟特特跑去陪安安過七夕,我早該想到的。以前關係再僵,到底是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如今瞧出安安的好兒了,生出彆的心思倒是再正常不過。少年慕艾是好事兒,我就怕小六剃頭挑子一頭熱,白招惹安和為難……”
神色雖擔憂,口吻卻是樂見其成。
陳姑姑從小看楚延卿到大,慈愛心不比陳太後淺,猶豫道:“六姑娘人才是好,就是這家世……真做了六皇子妃,怕是幫不上六殿下。”
陳太後不以為然,“論娘家家世,滿京城誰比得過皇後?皇後如今是什麼處境?皇帝放在心尖上的,是椒房殿那位。家世?家世頂什麼用?”
說著不無嘲諷地一哼,“小六不得皇帝喜歡,若是娶個妻族不顯的皇子妃,隻怕皇帝不僅不反對,還樂得成全呢!”
陳姑姑哪敢接這話,歎息之餘越發心疼楚延卿,不願陳太後氣上加氣,忙岔開話題,“晚上還有中秋家宴,六殿下定會早早過來給您請安,您看是不是讓六殿下先去陪陪六姑娘?”
陳太後留下念淺安正有此意,聞言立即轉嗔為喜,“你記得提點小豆青、小豆花幾句。”
親事未明,這是怕萬壽宮再傳出閒話,反而不好。
陳姑姑心領神會,自去安排不提。
念淺安午睡醒來時,慣常小住的院子裡外靜謐,得了交待的小豆青、小豆花約束著閒雜下人,早不知鑽去哪兒了,外鬆內緊的院落清靜得仿佛隻剩念淺安一個人。
隔斷內室的屏風上,卻投映著一道側身而坐的淺淡身影。
念淺安迷迷糊糊地披上外衣,轉出屏風看見是楚延卿就笑了,“小可憐兒,你什麼時候來的?”
蓋世英雄和小可憐兒之間,落差實在太大。
楚延卿麵露疑惑,循聲見念淺安懶懶倚著屏風看著他笑,嘴角不由自主牽出笑意,一張冷臉霎時柔和,語氣卻很不滿,“我哪裡可憐?你說的是什麼夢話?”
笨兔子跟小豬似的能睡,他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念淺安無視他裝凶,之前沒見著人還好,現在見著人頓時同情心泛濫,飄到桌邊坐好,空出手來摸摸楚延卿的頭,“皇上亂罵人,被亂罵的那個人就是小可憐兒。”
楚延卿神色一僵,即為念淺安的話,也為念淺安的舉動,明明覺得被念淺安這樣安慰有點丟臉,身體卻自有意識地沒有躲開,微低下頭讓念淺安的魔爪得逞,嘴角不自覺又翹了翹,“念淺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非議父皇?”
念淺安一臉“少年你好假哦”的表情,露出個驚恐而不失促狹的微笑,“你倒是去告發我啊!”
楚延卿低笑出聲,捉住念淺安的爪子輕聲道:“父皇怎麼罵我,我並不在乎。你用不著這樣。”
知道她是故意逗他開心就好,念淺安笑嘻嘻地不摸頭了,湊過去問,“我臉上有沒有眼屎?”
他捉著她不讓她揉眼睛,就伸出臉請他幫忙。
險些手滑的楚延卿:“……”
眼屎這種不雅詞彙,笨兔子到底怎麼說出口的!
等、等等,笨兔子難道是在跟他……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