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給出的結論,已經代表了皇上的態度。
死了一批下人,真正的背後黑手又逃過一劫。
四位有孕嬪妃一起出事,是那假侍衛故意為之,想混水摸魚不叫那假宮女單獨出事,反而太紮眼引人注意吧?
不出事也就罷了,這一出事,足以證明那假宮女確實就在四人之中。
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看來假侍衛的運氣一直都不太好啊。
心夠野也夠狠,可惜想弄掉的孩子沒弄掉。
剩下那兩位二選一,有一個鐵定是假宮女沒跑了。
可悲的是,受池魚之殃的兩位小產嬪妃,沒的是真龍種。
偏偏皇上不知道,頭頂的龍冠已然綠慘了。
念淺安不無唏噓地給皇上點蠟,被楚延卿握住的爪子蜷了蜷,輕聲問,“皇上不查,你查不查?”
“德妃、淑妃宮裡那兩位空有福分,本事不足。剩下那兩位能保住孩子,你信不信她們是福氣重運氣好?”楚延卿邊反問邊搖頭,嘴角笑意隻剩冷淡,“另外兩位倒是有點自保的本事。那假宮女若不是運氣好,就是有心計有手段。
她本可以順水推舟,卻硬生生保住了肚子,你信不信這隻是巧合?如果,如果她早有防備,一心想生下孩子呢?假侍衛不想讓她生,她卻想生,如今看來這孕事也許不是意外。敢做就要敢當。我管他們怎麼狗咬狗?不查。”
原本留心此事,是為父皇諱,事到如今,他倒要看看,那假宮女究竟想乾什麼。
楚延卿斂去冷笑,語氣平板地接著道:“父皇雖無意深查,但昨晚就下了口諭,讓內務府給保住孩子的那兩位提了分例。”
隻提分例,不提位份,是為警示不是為恩寵。
宮中上下哪敢再讓人出事,隻會更加精心伺候保護,保住肚皮的那兩位嬪妃也會更加小心更加安全,等誕下小皇子小皇女,位份自然就能落到實處。
假侍衛再次錯失機會,隻怕無法再有動作。
皇上如此舉措,是宮中處置齷蹉的常態,也算是歪打正著。
皇上考量的,大概既有血脈,也有德妃、淑妃的臉麵。
再往深查,德妃、淑妃即便清白,受到的影響可就不止口頭吃掛落了。
在皇上看來,若是因此牽連上二妃膝下的大皇子、二皇子,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才是得不償失。
全不知綠慘慘的龍冠就是其中之一染的。
念淺安默默給皇上點滿一排蠟,翻過爪子撓了撓楚延卿的掌心,心有戚戚道:“皇上這差事真不是常人能乾的,十件事裡能有九件事都得權衡再權衡,心眼多想的多,簡直死要麵子活受罪。”
話糙理不糙,皇上要講究帝王心術,可不就是活受罪麼?
楚延卿心裡想著父皇的綠帽,嘴裡卻不願也不能說,隻牽動嘴角重新露笑,捉住念淺安不安分的爪子,假惺惺地低斥道:“又口無遮攔。說起父皇也沒個忌諱,將來,你口中的皇上也是你父皇。”
“還不是你先說起的。”念淺安皺著鼻子耍賴,這才好奇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多管這事兒嗎?怎麼又肯跟我說這些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你隻是念六姑娘,現在你是準皇妃,將來總有我護著你,你遲早要嫁進宮中,這些事兒還是知道得清楚些好。”楚延卿的想法很與時俱進,說罷才叮囑道:“我告訴你這些,是讓你心裡有底。如今,我也不打算再管了。明白我的意思了?”
念淺安表示明白,心思不由轉到陳太後身上。
昨晚才出的事,今天陳太後的言行舉止卻沒有半點異樣。
陳太後或許不缺孫子,皇上怎麼會不心痛沒了的那兩條小生命?
她原來還罵皇上是大豬蹄子,此時此刻倒是有點同情皇上了。
念淺安心頭戚色更重,爪子在楚延卿掌下動來動去,小小聲道:“樹恩,你以後千萬彆跟皇上似的,死要麵子活受罪呀!”
以後?
什麼樣的以後,才值得她將他和皇上的處境相提並論?
楚延卿心口重重一跳,竟不敢深想念淺安的話外深意,眼中精芒瞬間閃現不見,張手去捂念淺安的嘴,氣笑不得地低聲喝道:“笨兔子混說什麼?說你口無遮攔,你還來勁兒了?”
念淺安一臉超無辜的表情,故意不去掰楚延卿的大手,唇瓣一動又一動,“沒你勁兒大!我快被你悶死了!救命啊,有壞人要謀殺未婚妻了!”
彆人家的綠帽隻能圍觀不能摻和,還是逗弄自家小男票比較愉快!
楚延卿沒能捕捉到念淺安眼底的壞笑,手被燙著似的猛地放開,改而去捂自己的口鼻,甕聲甕氣地惱道:“救命?我才想喊救命!”
笨兔子知不知道,她那樣在他掌心說話,仿佛是在親吻他的手。
誰來救他的命?
楚延卿手心冒汗,耳朵紅了,然後,臉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