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都明白。其實,母親心裡哪能不明白呢?”念桂然笑了笑,語氣裡的自嘲越發明顯,“母親病急亂投醫,到底是為了我好,我總不能事不關己地乾看著。瞧一眼李三公子長什麼模樣罷了,全當我是儘孝,也好了斷母親的心思。”
說著斜睨念淺安、念秋然,傲嬌道:“你們幫我走個過場,橫豎不會真勞動漁陽郡公牽線搭橋。”
念淺安和念秋然對視而笑:林妹妹是個明白人兒,五姐姐其實也是個明白人兒。
等到次日大喜,念秋然這頭正拜彆長輩,並同坐交椅的義母大方氏,那頭念秋然的大丫鬟得了交待打點好路線,領著念淺安、念桂然和念桃然,頂著姚氏殷切期盼的老眼神,七彎八拐地摸去外院。
攔門的念夏章做派迂腐、念杏章性子跳脫,當真是好一陣熱鬨。
偏新姑爺是楚克現,迎親隊伍裡全是愛動手不愛動口的禁軍爺兒們,好險沒把拽文吟詩的念夏章拎起來揍一頓,姐妹三看得哈哈大笑,六雙眼睛不忘左瞟右瞟,終於找準人,落在李三公子身上。
沒有三頭六臂,沒有多長一雙眼睛。
五官清秀不像行伍之人,長相氣質倒有五分像李菲雪。
念淺安鑒定完畢,拿手肘拐了拐念桂然。
念桂然到底有點臉紅,神色卻很平靜地挪開視線,不自覺看向楚克現。
楚克現滿臉寫著不耐煩,卻仍肯耐下性子應付念夏章,一手狂砸紅包,一手撈起搗亂的念杏章朗聲大笑,滿是新郎官的狂放喜氣。
念桂然不禁抿嘴笑,撿起砸到腳邊紅包,捏在手心眼神微微發直:楚克現是這樣,楚延卿迎親時是什麼樣?輪到她時,她的未來夫婿又會是什麼樣呢?
她正暢想未來,就被飛來紅包砸中了腦殼。
“抱歉!砸錯人了!”楚克現單手抱拳,單手夾麻袋似的夾住蹬手蹬腳的念杏章,笑聲交織在念杏章的驚聲尖笑中,“阿淺!接了紅包快叫聲三姐夫來聽聽!”
迎親隊伍一片哄笑。
楚克現促狹的笑臉滿是明亮耀眼的坦蕩。
真不愧是世上第二率性爽朗的小三哥!
念淺安邊感慨邊做鬼臉,“等你對上對子,娶走我的小三嫂再說吧小三哥!”
她撿起紅包就跑。
迎親隊伍又是一片哄笑,模樣秀氣的李三公子起哄得最響亮。
摸著腦殼的念桂然卻笑不出來:甭管她未來夫婿會是什麼樣,反正不會是楚克現、李三公子這些大老粗樣!
她表示看不上,牽上念桃然,撇著嘴回去找姚氏交差。
姐妹倆後腳飄進二門,念淺安前腳已經拐上通向三房的近路,錯眼就見張燈結彩的樹下開著一朵水仙花啊呸,杵著一朵劉青卓。
許久不見,劉青卓越發像一朵顧影自憐的巨型水仙花了。
雖然穿著一身應景的紅色書生袍。
念淺安頓覺辣眼睛,不過剛順了超多紅包心情正好,遂很有禮貌地假笑打招呼,“劉公子。”
她兜著滿懷紅包準備飄過了事,結果往左錯身被擋了一下,往右抬腳又被擋了一下。
“劉公子,你有毛病吧?”念淺安停下來翻白眼,“請問你是眼瞎還是腿瘸?老擋著道兒乾嘛?麻煩你圓潤地滾開。”
“劉公子?六表妹怎麼還叫我劉公子?”劉青卓悠然背起手,攔在念淺安跟前不讓步,低下頭盯著念淺安,揚起嘴角麵露戚戚然,“可見六表妹還在生我的氣,連聲大表哥也不肯叫。公主都將信物還給劉家了,六表妹還放不下?你究竟要氣我氣到什麼時候?”
這人果然有毛病吧?
“攔路狗汪汪兩聲還能聽個樂嗬,劉公子滿嘴亂吠啥呢?”念淺安一臉無語,“看來你是即腿瘸又眼瞎。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在生你的氣?信物兩清你我早就沒關係了,我吃飽撐的生你什麼氣?”
“六表妹不必故意說難聽話激我。”劉青卓無奈而大度地笑著搖搖頭,跨近一步壓低聲音接著道:“以前,你不喜歡公主老愛將你我湊到一起,就會這樣故意鬨脾氣激我走。太後懿旨指婚,你不得不從,公主也不得不退還信物。你其實還氣我私下退婚,還氣我害你定了門不稱心的親事,對不對?”
這不是還生他的氣是什麼?
懿旨指婚,念淺安果然不是心甘情願。
若是真的甘願,又怎麼會巴巴地托念夏章轉送錦鯉給他?
劉青卓想到他養在書房裡的那尾錦鯉,刻意壓低的聲線透出一分誌得來,“六表妹,你其實並不滿意六皇子,對不對?”
對個大頭鬼!
劉青卓果然是個自戀的神經病!
念淺安受到了嚴重驚嚇,一時瞠目結舌,下意識懟了回去,“我滿不滿意關你屁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兒?當初到底是我先提出的退婚。”劉青卓微微皺眉,隻當沒聽見念淺安的粗俗用詞,悵然地笑了笑,“你若過得不好,我怎麼能放得下心中愧疚?我……終究是你的大表哥。”
所以呢?
念淺安真心驚奇了,“行吧,你是我親生大表哥,然後呢?”
她實在搞不懂,劉青卓化身攔路狗,究竟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