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撞見過假侍衛假宮女,也不曾抽絲剝繭揪出二哥和常貴人,你還會不會這麼看這麼想?”楚延卿不置可否,語氣毫無波瀾,“康親王妃膝下空虛,又正值本該含飴弄孫的年紀,便是真偏疼哪個皇侄孫,旁人彆說起疑,連在意都不會多在意一分。你會這麼看這麼想,不過是先入為主。”
自帶有色眼鏡並且還是綠色的念淺安緩緩點頭,“淫者見淫,有道理。”
敢不敢換個好聽點的詞,比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楚延卿哭笑不得地偏頭,抵著念淺安的額頭沉下聲線,“不管康親王妃是什麼意思,常貴人,都不能再留了。”
這話本是題中應有,念淺安仍有些震動,小小聲問,“你已經動手了?”
楚延卿輕輕頷首,對突厥宣戰後先是冊封大典後是大軍開拔,又趕上康親王妃過壽,大事紮堆空不出手,否則早在確定假宮女是常貴人時,他就該動手了。
“所以壽宴次日,我就交待陳寶暗中動了手。”楚延卿將掛在他肩頭的念淺安抱進懷裡,垂眸輕聲道:“先將安插在常貴人身邊的人貶去管膳食,再在常貴人的三餐飯食中下藥。藥性發作慢,且無色、無味。”
至於所用慢性藥粉,則由近水友情提供。
難怪差事全無交集,陳寶卻突然找上近水,原來請教的是投毒大計。
念淺安恍然大悟:做人果然不能太懶,她不管不問,近水居然也不說!二貨二起來,真是深藏功與名。
然後滿臉糾結:近水搗鼓的藥粉一向簡單粗暴,什麼時候改走精致溫和的高端路線了?
楚延卿完美會錯表情,聲音越發輕柔,哄孩子似的哄媳婦兒,“是我不讓近水說的。現在告訴你,是讓你心裡有底。轉眼就是臘月,常貴人隻會日漸病重,不會暴病得太快太早。好歹……讓她過完最後一個好年。決定是我做的,事情是我安排的,和你無乾。若有報應,隻報應我一個就是了。”
念淺安不糾結了,收起鬼祟,神色微怔。
勾搭庶母和謀害庶母,罪孽孰輕孰重?
即便事出有因,楚延卿卻心狠手不辣,許常貴人能得好死。
即便窺破醜事,楚延卿卻隻有惱恨沒有算計,從不以此為把柄轄製拿捏珥郡王。
即便不聞不問,楚延卿卻隻是不親近十一皇子,沒動過一絲一毫無辜稚子的心思。
兩害相權取其輕,最不可控最難防的常貴人沒了,再大的醜事也就跟著斷絕後患了。
傻龍不是好父皇,楚延卿卻是個好兒臣。
動手害常貴人,為的不是珥郡王或十一皇子,而是傻龍。
“罪孽深重的是二哥。如果有報應,也該報應在二哥身上。”念淺安伸出爪子,攬住楚延卿的脖頸,輕吻他線條溫柔的低垂臉頰,笑眼倒映滿室暖融燭光,“我家太子殿下果然仁厚。”
“我家太子妃果然好沒規矩。”楚延卿再次完美會錯意,自認哄好媳婦兒了,可以放心數落了,“宮裡宮外養寵物愛寵物的不獨你一個,哪個像你這樣毫無規矩體統,縱容寵物睡進臥室?大黃小黑再可愛,也沒得溺愛成這樣的!”
可愛的大黃小黑認人認名,聞言狗耳朵一豎貓耳朵一抖,很識趣地沒打擾主人們說話親親,隻不過一個正硬擠在主人們中間,一個堅持不懈地衝著女主子刨床單。
還沒感動完親夫人品的念淺安一臉乾笑,默默在耳旁比六:喂?幺幺零嗎?她家親夫不愛護小動物哦!
“關幺幺零什麼事兒?你還想讓你的健婢夜闖皇宮抓我不成?”楚延卿哪知自己不小心真相了,隻恨不能咬念淺安一口,“你少做怪模樣。這都多少天了?我想……你了,你就一點不想我?”
噫!
這什麼怨婦口吻!
停頓得這麼引人遐想可還行?
念淺安表示不行了好想笑:大黃小黑夜夜賴著不走,導致楚延卿精神潔癖發作,不願當著大黃小黑的麵那啥,已經素了好幾天了。
所謂回頭算賬,一直沒算成。
楚延卿伐開心,她卻很開心。
天知道每次那啥完,她肌肉勞損程度至少二級以上好嗎?
她深深懷疑再這麼下去,英年早婚都不算啥,遲早得英年早逝!
已婚少女什麼的,太難了!
感謝妨礙夫妻和諧的大黃小黑,助她偷得浮生好幾日閒。
心裡這麼想,嘴上不能這麼說,忍笑顧左右而言他,“我也想……你。不過大黃小黑弱小可憐又無助,你忍心趕它們?許是天冷才突然這麼粘人?你不知道,我請完安剛出萬壽宮,就見大黃小黑跑出東宮等在路上,又跟前又跟後,比開道的小太監還儘職儘責。”
大黃小黑多麼忠心護主!
言他完畢,又故作抱怨,“皇祖母今天又當著大家的麵,嘲諷我是懶猴兒。兩宮例行請安的日子人太多,哪有機會說什麼貼心話?我私下可沒少往兩宮跑,更沒少陪坐陪吃陪聊。一切不以事實為根據的嘲諷都不是好嘲諷,我簡直太難了。”
她強行歪樓,楚延卿強行黑臉,繃著嘴角哼,“母後沒幫你正名?”
念淺安小聲逼逼,“母後沒跟皇祖母一起嘲諷我就不錯了……”
周皇後閒看熱鬨,太妃們插科打諢,四妃們安靜如雞,妯娌們捧場湊趣,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楚延卿靜靜聽著,再藏不住眼底笑意,放任嘴角高高揚起。
就算明知媳婦兒又想糊弄過去,他仍無法不歡喜這樣絮絮叨叨、雞毛蒜皮的閒聊時光。
即順耳,又安寧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