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童總是木木的臉上浮起淡淡紅雲,“合適。好、好看。”
小喜鵲抿著嘴笑,蹦蹦跳跳轉身就飛走了。
小吳太醫也抿著嘴笑,直直看著過簾而入的藥童,目光透著難得的揶揄,“我什麼時候買的珠花?還準備送給小喜鵲做謝禮?我怎麼不知道?”
藥童臉色更紅的同時也更木了,“今兒兩位小郡王一露麵,任誰都分不出長幼,更看不出哪個生下時又小又弱。可見和九皇女當初的胎裡弱症不同,隻需注重吃喝,倒不必開方用藥……”
他顧左右而言他,小吳太醫沒有揪著人打趣的愛好,聽著聽著就開始走神。
藥童說起九皇女,他不由想起七皇女。
曾經,七皇女為了私下給九皇女治病,常掐著人少的時辰跑來太醫院找他。
也是這樣的時節,也是這樣的午後。
年老上司躲在值房偷打瞌睡,年輕同僚聚在堂屋小聲說笑。
他則坐在曬藥材的小院裡,邊聽九皇女的脈,邊聽七皇女色厲內荏地盤問他。
都說滿瓶子不響半瓶子晃蕩,七皇女質問的那些外行話,聽得他隻覺好笑。
換作平常,他早該不耐煩了。
當時不知怎麼的,他忽然覺得七皇女有些像他母親。
明明是緊張九皇女的病情,卻好麵子不肯承認,總也問不到點子上。
母親對待父親也是這樣的做派,總是言不由衷,把關心都藏在表象下。
父親私下偷偷抱怨,祖父一定是照著祖母的樣子聘的母親。
但父親和母親其實很恩愛,屋裡沒有姨娘通房,膝下隻有他和弟弟妹妹幾個嫡出子女。
有一次祖父喝醉了說起過世的祖母,告訴他吳家的男人不需要夫綱,那些都是唬人的虛名,不能吃不能花,要娶就要娶管得住男人的女人,這樣才能家和萬事興。
父親知道後又語重心長地告訴他,賢妻未必要是悍妻,吳家傳到他這一代,能振夫綱的話還是振一下得好。
他猜父親是怕他因此養成懦弱性子。
但他不能隻聽父親,不聽祖父的。
他是個孝順的兒子、孫子。
所以他決定折中一下。
七皇女似乎是個很合適的折中對象?
可是他要怎麼才能娶到七皇女、當上駙馬呢?
老天似乎特彆眷顧吳家男人的妻運。
康親王妃的壽宴上,被人反鎖的繡樓裡,七皇女闖了進來。
他再怎麼不理俗事,也不至於蠢到以為那是場巧合或意外。
他被人算計了。
隻是不等他以不變應萬變,人前喜好耀武揚威的七皇女就自說自話,定了一出自以為完美的戲碼。
七皇女的所作所為,依舊令他隻覺好笑。
所以他順勢而為,把七皇女給算計成了他的未婚妻。
他假裝被迫無奈,假裝義正言辭。
但他的表白,是發自真心。
誰都沒發現,他其實很緊張。
說完緊張完,邁出的步伐就不自覺加快。
七皇女沒有追出來阻止他。
那一刻,他的心竟然跳得前所未有的歡快,快到他都要以為自己是突然得了心疾。
祖父麵對祖母,父親麵對母親,是否也曾這樣心頭悸動?
他希望,他和七皇女能像祖父祖母、父親母親,沒有相敬如冰,天天吵吵鬨鬨。
而人以群分,母親應該會和七皇女處得很好吧?
將來有一天,他會不會也像父親似的,私下偷偷抱怨妻子?
小吳太醫神遊天外,嘴角卻止不住地越翹越高。
隻差跟他同穿一條褲衩長大的藥童見狀任督二脈不用打就通,一語中的道:“公子,您是不是又在回味自個兒怎麼順利定下七皇女為妻的舊事了?”
男人要麼不開竅,一開竅要麼精要麼傻。
他家公子妥妥屬於後者。
但凡笑成這樣,絕對是在想和七皇女有關的事。
小吳太醫不跟他計較,緩緩撇過去一眼,淡淡道:“聖人言,常思憶過去,才能暢想未來。”
藥童內心嗬嗬:他家公子打小泡在醫書裡,讀過的聖人言怕是還沒他多呢!
偏偏靠著聖人言,就成功以身相許了。
下次見著小喜鵲,他是不是也該拽幾句聖人言?
藥童想到這裡臉色又紅,忽聽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忙掩飾似的揚聲道:“七皇女來了!”
他家公子暢想的未來來了!
小吳太醫循聲望去,熟練地招呼七皇女落座,如數家珍地介紹起小喜鵲送來的甜點。
特意跑來躲清靜的七皇女:“……”
自從搬進公主府守孝後,她身邊好久沒這麼聒噪了。
以前就覺得吳正宣好囉嗦,現在竟覺得更囉嗦了!
難道她以後要天天被這麼聒噪?
七皇女默默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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