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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笙落聲音驟然低了下去,聽不出情緒:“我那時候太小了,隻能記得那天雪很大,人很多。但是母親抱著我卻好像這世間隻剩下我們倆人一樣。”
慕時澤知道她觸景生情,也安靜地看著她的側臉。
大俞二十三年冬,北蠻突襲邊陲駐地。
本準備留在京城陪妻女過年的白易平匆匆離京。
出征那天,雪花漫天,風聲蕭瑟。
李音上城牆目送他直到白易平消失在視野裡。
她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可能是失落,也可能是擔憂。
她很想待在雪中靜靜思索一番,但四周都是勸她回府的人。
皇兄不放心她也陪著沒走,皇上沒走,諸官自然都不敢離開,李音知道自己再站下去怕是要遭人詬病,便下了城牆。
白笙落那時真的很小,她不明白母親複雜的情緒,隻是本能的感受到她與平常不一。
後來白笙落一直記得那個畫麵,才明白,那叫孤獨。
無人理解無人知曉的孤獨,縱使身旁簇擁著萬千人,也難以消解的孤獨。
之後不久,李音跟著去了西北。
再後來,便是死彆。
“一生中似乎會經曆無數次離彆,而有些離彆,結束之後你才會意識到,那就是永彆。”白笙落喃喃道,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鳳吹散。
慕時澤輕輕地握住白笙落冰涼的手,略有擔憂地看著她。
白笙落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她很快整理好情緒,繼續道:“那時候即使隔著萬裡,父親也每月都會來幾封信,我翻閱過,大多都是一些日常和戰況,不過每封信的結尾都會寫著一兩句調情的話。”
慕時澤突然想起什麼,笑道:“原來這是遺傳。”
白笙落知道他在說什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給你寫的那些都是有感而發。”
“好好好,那然後呢?”慕時澤道。
白笙落道:“然後,突然有一個月,父親沒寄信,母親就猜測是不是西北出了什麼狀況,她四處打聽卻發現沒有戰報也沒有任何消息,於是她隨即帶著我趕去了西北。”
慕時澤捂著她的手,將熱量緩緩傳給她:“漠北之戰?”
白笙落點點頭笑著誇獎:“看來你上學堂挺認真的。當時北蠻儘全境之力偷襲父親致其重傷,父親昏死前勒令封鎖主將受傷的消息,沈將軍代為指揮。”
白笙落把另一隻手也塞進慕時澤溫暖的手中,繼續道:“隻是可惜父親計劃好了一切,唯獨忘了信件之事,母親趕到駐地時,幾位知情人都嚇得半死,”
白笙落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來:“哦,我應該還沒有告訴你,先前母親生我時,在軍中帳營,不知哪位將士思鄉心切,於溪邊吹笙,傳至母親耳中,悲戚婉轉,催人淚下,母親深覺戰事害人,便予我笙落,妄圖借我之名祈求笙落之時戰亂平息。”
她笑了一聲,帶著一絲自嘲:“可惜有什麼用呢,最後還不是被戰爭攪得家破人亡。”
“不過漠北之戰後,母親就開始著手建立傳音閣了,當時消息閉塞,即使有進奏院,皇上也不能全麵的了解到各地的消息。所以傳音閣背後還有個大人物撐腰呢。”白笙落湊近,有些神秘地悄聲說道。
慕時澤奇道:“那皇上現在也會幫傳音閣嗎?”
白笙落聳聳肩:“那倒沒有,皇上如今心思已經不在皇位上了,不再關注傳音閣之事,也早就放手全權交予我。他先前就跟我說,若是傳音閣遇上劫難,也得靠我自己想辦法渡過難期。”
慕時澤頓了一下,笑道:“皇上對你要求很高。”
白笙落又得意起來:“那當然了,我可是郡主。”
城樓上風大,兩人很快下來準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