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犯錯在先,能保一條命,已是劍聖開恩。”
瓊慈:“所以,若有朝一日,你也陷入斷手斷臂的境地之中,你可千萬千萬要就此放棄劍道,什麼也不要做。”
“你!”趙訣意被氣得不清,“趙瓊慈,你真是好賴不分,我們是你的親人,所思所想都是為你考慮,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親人……
瓊慈失了氣力,隻對趙和曦道:“姐姐,舅舅那裡應該還有事要對你交代。你去忙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又說了一會話,趙和曦才離開回春館,趙訣意也自討了個沒趣,沒再待下去。
瓊慈低頭順了順小狸的毛,直到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散去,才推開內室的門走了進去。
*
斷臂的少年躺在床上,窗戶沒關,繁星亮晶晶的,溫暖的夜風像緩緩漲起來的潮水般吹進來。
斷臂處是被華璋尊者處理好的,那隻被稱為沾染妖族之血的手臂,也被劍聖徹底處理掉,連一丁點痕跡也沒留下。
眼前這人衣袖上乾乾淨淨,沒有沾到一點血。
可瓊慈就是覺得有濃濃的血腥味在鼻尖彌漫,連夜風也吹不散,讓她覺得呼吸不暢。
薛白赫看到大小姐,這大小姐麵色蒼白,神色裡全無平日的生機勃勃,頭發略有些淩亂,唯有戴著的珍珠耳墜仍在閃閃發光。
他打了聲招呼,語氣與尋常無異:“大小姐,我沒事,劍聖說到做到,留了我的靈脈。你彆為我傷心了。”
瓊慈:“我不會為你傷心的。”
那就好,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薛白赫聳聳肩,仿佛很快就接受了斷臂的事實,桃花眼中瀲灩清絕:“說得好,以融合醫道苟活這麼多年,我覺得也不虧。”
他為什麼還能笑出來。他不會感到悲傷和憤怒嗎。
為什麼。
“滴答——”
“虧死了。”瓊慈道。
在柔和的風聲之中,薛白赫好像聽見了什麼。
緊接著,他看見一滴晶瑩的,甚過窗外星光的淚珠墜落。
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它滑落的軌跡,像在流雲郡時第一次看見流星時那樣,下意識地將它牢牢地記在了腦海中。
原來淚和血滴落的聲音,是一樣的。
大小姐……趙瓊慈竟然哭了。
“薛白赫,你不會生氣嗎?你為什麼還能笑出來?我笑不出來,虧死了,虧死了——”瓊慈哽咽道。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在煙行書院,就算是放眼七大世家,所有修劍的人加在一起,能闖過瀚海劍陣的人,也不會超過一百個。”
薛白赫:“……這是在誇我嗎。”
憤怒和悲傷的感受離他太遙遠了。
、
相比於憤怒,他反而感到一種戰栗般的愉悅和興奮。
他年幼時曾視泉落劍聖的劍法為不可逾越之高山,如今走近了一些——
直麵傳說中的霽月劍後,他卻此山也並非高過蒼穹,終有一日可以攀越而過。
說了一大長串很丟臉的話之後,瓊慈垂著頭,最後道:“對不起。”
“你是被我們家……被青陽趙氏連累的。”
驕傲的大小姐,如此認真如此誠懇的道歉,薛白赫的左手指尖微微抖了一下。
他覺得鐘情蠱又發作了。
“大小姐也救過我的命,就當是相抵吧。”
救命之恩……若完完全全按照夢境裡來,薛白赫也不會死在那一日。
眼睛裡濕濕潤潤,瓊慈還是忍不住想哭。
*
此後兩天,瓊慈更加認真地向師父請教醫道知識。
華璋尊者言薛白赫的斷臂比之那位鐘老前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