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秧馬(1 / 2)

圖南 都廣建木 7358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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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報名兩個月後,神農大會的比賽場地終於規劃捯飭出來,總麵積超過四百成(1成=25平方公裡),但整個林精邑總麵積都沒這麼大,因此比賽用的場地分布在五個邑。

所有明白的人都對兕國佩服不已,佩服兕國的豪邁,也佩服朱厭君的強大,更佩服兕國對基層的可怕控製力。

農學家們來此是為了比賽,旅途舟車勞頓辛苦還花錢,若實驗耕地也需要繳稅,那農學家們若不能贏,一定會破產。參加一次比賽就得傾家蕩產,誰還願意參加?

因此神農大會的比賽場地不收任何稅,參賽者若是本國人,比賽期間還可免全家算賦口賦。

這條政策本意是為了方便農學家,但百姓也是人,是人就有主觀能動性,不論多麼完美的政策都能給你鑽出花來,何況本就有漏洞的政策。

每屆神農大會都會有數百萬人參加,其中大部分是為了蹭免稅免賦的好處,稱得上農學家的人不足千分之一。

然而被如此占便宜,兕國居然捏著鼻子接受了,脾氣好得不像一個正常的政權。

從古至今,不論哪個族群的政權從不讓百姓占自己便宜,今天給你減免一項稅賦,明天就得從其它稅賦裡雙倍撈回來,搞得減稅免稅明明是好政策,卻永遠無法減輕百姓負擔。

“大概是因為兕國在神農大會期間的支出都從其它方麵找補回來了。”圖南坐在田埂上一邊思考一邊落筆。“數百萬人湧入以五邑,吃喝拉撒睡哪個不花錢?對當地人而言這是多大的商機?雖然陸地國家收稅很麻煩,不乏連農業稅收不明白,隻能對商稅棄療的。但基數上去了什麼國家都有,兕國是少數能將商稅收明白的國家,唔,推測和它的教育政策有關。從十洲的曆史來看,能將商稅收明白的國家普遍實行了赤帝那套教育政策,沒有商稅支持,那套教育政策誰用誰破產,隻是不確定是商稅成就了教育政策還是教育政策成就了商稅。”

五郎無語的看著圖南。“比賽已經開始了,你怎麼還有心思研究這些?”

“整個比賽持續一歲半,這才開始,不著急。”圖南淡定回答。

五郎一想也是,遂跟著好奇起來。“說起來這些土地原本的主人呢?這麼平整的土地總不至於都是無主之地吧?”

“有一部分是官田。”

“官田?可你這田看著挺好的,不像下田草田。”五郎看了眼圖南分到的田。

參賽者可以申請實驗耕地,少則三五畝,多則十畝——不做點限製,參賽者能將兕國的耕地全部瓜分——圖南申請了十五畝地,都是水田,土壤肥沃。

“陸地和海國不同,海國的官田是人口太少,分給百姓後還有剩,剩下的田地官府不管就得退耕還林,隻能用罪犯來維持,確保土地不退耕還林。陸地國家的官田都是好田,數量也很龐大,以奴隸、罪犯耕作,都不是土地主人。”

“好田留在官府手裡以奴隸罪犯耕作?奴隸罪犯耕作土地能有多少積極性?”

“毫無積極性,不鞭打就不會乾活,稍不留神就會偷懶,但勝在量大,官府控製的田地數量足夠多,利潤便大。最重要的是,能奴隸模式的都是大戶,有錢,可以養更好更多的耕牛,打造更多農具給奴隸用。在好工具與集體生產的優勢下,奴隸再怎麼偷懶,奴隸耕作的畝產也比自耕農的畝產高。”

五郎捋了捋自己的思緒。“但這種做法,需要大量奴隸罪犯吧?哪來那麼多奴隸罪犯?”

“犯罪罰沒為奴和戰爭俘虜為奴。”

“除了海國這種無奈與幾十個王朝做鄰居的國家,正常國家不可能一直打仗,並且每場戰爭都獲得足夠俘虜,大頭應該還是罪犯,但哪那麼多人犯罪?”

圖南莞爾:“決定你有沒有犯罪罪行輕重的是法律,而法律是官田主人編著。”

五郎懂了。“那一個陸地國家有多少為官府服務的罪犯奴隸?”

“這個問題沒有統一的答案,不同國家國情不同,比如長生種,奴隸消耗非常快,若采用奴隸製,長生種人口出生速度趕不上死亡速度,因此主體為長生種的陸地國家都不搞奴隸製,不管是直截了當的還是變相的奴隸製都不搞。短生種倒是存在奴隸製或不叫奴隸,但性質與奴隸製無二的存在,但短生種國度國情不同,以及奴隸的產出不如自耕農與佃農,實施起來又各有各的不同。”

“以兕國為例,兕國不搞奴隸製,都能湊出智慧物種圖鑒,搞奴隸製很容易引起長生種造反,然後所有種族跟著造反。淮水這一帶的土地半數由罪犯耕作,但這些罪犯來自全國各地,根據樹生人族與朱厭君的盟約,樹生人族建立的國家,死刑犯都要給朱厭君當實驗材料。大概是這種對罪犯充分利用的精神啟發了兕國,也可能是每次神農大會都要安置動員農人太麻煩,兕國開始用罪犯替代淮水這一帶的農人,最後,整個國家所有罪犯刑期超過一歲就會被送到這裡。平時讓罪犯耕作土地,神農大會期間讓罪犯去開墾荒地,避免神農大會擾民。但也因為這種做法,兕國的官田,你說它發達,它在淮水這一帶很發達,你說它不發達,出了淮水就看不到多少官田,監獄都沒幾個人。總得來說,全國性的官田模式被神農大會給遏製了,因此罪犯農應該不超過一千萬,而兕國總人口沒有十萬萬也有八萬萬。”

五郎道:“百分之一,挺少的。”

圖南點頭。“但其它短生種國家沒有兕國湊出智慧物種圖鑒的特殊國情,也沒有神農大會的需求,因此為官府服務的奴隸與罪犯人口往往占總人口一到五成。”

五郎:“....最高五成?它怎麼不乾脆搞奴隸製算了?”

“奴隸製收益不如自耕農。”

“你方才還說奴隸的畝產比自耕農高。”

圖南點頭。“確實高,但自耕農生產的糧食官府隻能通過收稅拿走一部分,奴隸生產的糧食,官府可以全拿走。而且自耕農承受能力強,不會輕易造反與逃亡,耕作時也會非常奴隸。奴隸就不同,乾活時能偷兩分懶絕不隻偷一分,且每個活著的奴隸都有一顆造反與逃亡之心。因為這些因素,奴隸有個不同於自耕農的特點,不論是自耕農還是奴隸,人口越多管理成本越多,但自耕農的人口不論怎樣增加,隻要土地夠,收益都高於成本。奴隸製則不然,奴隸的收益更大,但數量越多,管理成本增得比自耕農更快。不論土地夠不夠,當奴隸人口超過百萬,奴隸的管理成本便超過了他們能帶來的收益,奴隸主若不想破產,唯一的選擇是殺死多餘的奴隸,可奴隸的數量多了後,造反力量也更強大,誰殺誰不好說。”

頓了頓,圖南補充。“還有一個因素,因為收集到的資料太少,所以我也隻是猜測。”

“什麼猜測。”

“奴隸死得很快,因此要維持奴隸生產模式必須不斷補充人口,可奴隸與奴隸生小奴隸太慢,而且小奴隸要長到可以勞作的年紀需要十幾歲,遠不能滿足奴隸生產模式的需求。奴隸生產模式需要青壯奴隸,不需要花十幾歲時間才能乾活的小奴隸,最佳選擇是從外部補充可以馬上乾活的人口。如此一來,當奴隸數量變得非常多,人口死亡率以驚人的速度增長,整個國家的人口也會停止增長,甚至不增反減。”

“若是如此,倒可以解釋為何那些人口眾多的王朝,到末期時人口便不再增長,死亡人口超過了出生人口。”五郎若有所思。“但多少比例才是極限?五成夠多嗎?感覺每個王朝滅亡時表現都有所差異。”

“人口基數越小的國家,承受能力越強,人口越多的國家,對這方麵的承受能力越弱,比如人口超過五千萬的,還沒發展到五成便因為這個過程中的動蕩而遍地起義,王朝傾覆。”圖南若有所思。“感覺那些國家可能也沒想讓這麼多人口變成奴隸,誰好端端的想自儘?隻是推開毀滅之門的人沒有能力關上這扇門,奴隸的利潤太高了,會有很多人跟著下場,每個人都想著再賺一點就好,再賺一點又一點,等冷靜下來時發現奴隸人口已經達到五成。”

五郎感慨。“欲望如高山滾石,一旦開始,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