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會議室的門,窗邊站著個高大的身影,掐著腰看著窗外。
“你就這麼用內部廣播呼我過來??”明逾站在門口,不想進去。
伊萬轉過身,淺棕色眼睛裡透出笑意,“進來吧,好歹我也是FATES的董事,找你跟我彙報工作總可以吧?”
“請問你需要了解哪些工作?”明逾依然把著門。
伊萬笑著走過去,想將她背後的門關上。
“你小心點,”明逾低聲控訴,“我向HR彙報性騷擾。”
“逾,”伊萬將這個字發得字正腔圓,九年前他練了很久,“我有事找你談。”
明逾冷冷站著,看他關上了門。
“最近怎麼樣?”伊萬問。
“你有什麼事?”
“一點熱場的客套話都不能有了嗎?逾,我對你……也不太壞。”伊萬臉上閃著無奈的笑意。
明逾看著他,九年前的他英俊挺拔,像極了好萊塢一個明星,現在的他已微微發福了,跟著他妻子一道發福。
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太過認真,這些年,這些人,早將她錘打成一個不去較真的人。她坐在會議桌旁,翹起二郎腿,吐字也潤滑起來,“我還不錯,你呢?最近又去哪兒快活了?”
“哈,我有什麼好快活的,我要是個尋快活的人也不至於……”他的話戛然而止,看著明逾漸漸皺起的眉,不想拱了她的火,“親愛的,我記得八年前……七年前,你很想要個孩子?”
明逾挑起眉看著他。
“現在呢?”
明逾的眼中噴出火來,“你他媽的想說什麼?”她的聲音不大,反而輕輕的。
“那天我在網站新聞上看到你的視頻,彆誤會,你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美麗,可是,逾,如果你還想要個孩子,或許我可以幫忙……”
“你他媽的有病?跑到公司把我傳來會議室跟我討論你那無處安放的精子?你是突然有了生殖愛好?還是到了中年產生播種危機了?新一輪的競選區長你需要公益政績?還是捐獻生殖功能可以幫你避稅了?”
伊萬的雙手都舉了起來,作投降狀,“ow,緩緩,緩緩好嗎?首先,我來會議室跟你說這些是因為你把我趕出了FATES,我連個辦公室也沒有了,你也不回應我的私人電話,其次,這件事於我個人毫無好處,你說的那些……那些可笑的玩意兒,上帝,你的小腦袋裡怎麼能想出這麼多滑稽的東西,不,我隻是單純地向你提供一種可能,毫無冒犯之意,如果你還想要孩子,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並且不願意用精子庫的話,我,是你的一個選擇。我表達清楚了嗎?”
明逾的唇角掛上一絲冷笑,“突然來找我提這個,你想要什麼?”
伊萬的眼眸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瞬間消失了,他低頭看著明逾,“逾,我們不繼續說了,你記著我的這個offer就行。”
明逾笑了起來,“你對自己,”她從上到下打量著伊萬,那眼神足以讓對方不舉,“和你的那些小男孩們,”她的目光在伊萬的褲縫處停留了一刻,“究竟有什麼自信?我連男人都不喜歡了,更彆說再和你上床。”
“你誤會了”,伊萬認真地將她看了看,“看來那些關於你的傳聞是真的……OK,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我是說,如果你需要,我們去醫院做,不是上床做,”伊萬說得真誠,“如果你不想孩子和外界知道生父是誰,我們甚至可以找律師簽署保密協議,總之,一切按你的要求,我不占任何好處。”
明逾眯起眼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董事先生,請問還有彆的事嗎?”
“除了祝你一切順利,Ma’am,沒有了。”
“那就滾出去吧。”她輕聲說。
伊萬走了,明逾的腰再也挺不起來了,她的手肘支在桌上,臉也往手肘倒了去。
她恨起自己了。
這些年,人前的光鮮都不足以讓她停止鄙視自己,伊萬是FATES的股東,如果他願意,滾出去的是她。
晚上和CEO視頻會議到九點,FATES要並購荷蘭的競爭對手,這次出差去荷蘭也是為了這樁事。會議結束全然沒有了吃晚飯的欲望,洗了澡爬上床,大腦卻還歇不下來。
人的精力放哪裡,哪裡總會好起來。就像這些年,明逾的心思全在事業上。
七年前她卻沒這麼上進,那時的她工作說得過去就行,心思在感情上,卻不見多好的回報,桃花開了謝謝了開,一顆桃兒也沒結出來,她發現了,有些事努力也沒用,比如說感情,有些事努力總有用,比如說事業。
所以這一句“人的精力放哪裡,哪裡總會好起來”,關鍵在於“好”字怎麼定義,落到感情上,就是豐富,落到事業上,就真是好。
她是活到五年前才明白該在哪裡使勁的。
腦中胡思亂想,手機亮起了警報,院門開了,顯示“闖入者”是江若景。
明逾住在城北區,幾百年來oney(老貴族?)都聚居在這裡,如今想住這片區,門檻沒有那麼高了,老貴的子孫們都將家族的兩三層小樓拆開了賣掉或者租掉,一層一賣,中產也能買起。
明逾四年前買了這棟兩層小樓,警報係統、攝像頭全副武裝,前門的指紋鎖她設了三套,一套是自己的,一套是那個波蘭裔家政阿姨的,後來她給江若景設了第三套,方便自己不在家時她來放取東西。每次有人指紋開鎖,她的手機都會收到提示,顯示是誰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