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景唇角浮起一絲痛苦的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陳西林在黑暗中微微擰起眉。
“誰讓我迷她,我太迷她了,”江若景低訴,“我有什麼辦法不迷她嗎?”
“這是……你找我的第二件事?”
“......對不起,陳總。”
“不必抱歉,不過,私人的事情我給不了任何建議。傑西卡,彆忘了你我肩上的使命。”
江若景抬頭,半晌,“嗯,我知道。”
“五角大樓的競標——100億美元的合同,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我的任務是讓白鯨中標,其他的事情都往後排。AI雲技術是美國EAR中嚴格限製出口的產品,你是中國人,讓你接觸它,白鯨冒著很大的險,我們在中國生產組裝零部件,我擔著很大的險,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
陳西林站起身,那麼一瞬,江若景有了些幻覺,呼吸著明逾身上的香氣,抬臉看著暗光裡這個和明逾差不多身材的女人,聽著和明逾差不多調調的話,她開始想她了,想到自己不久前給她的那狠狠的一巴掌,她再也不願和自己有什麼瓜葛了吧?她難過得掉下淚來。
陳西林就著光隱隱看到江若景臉上有什麼在閃動,她走到她身邊,“傑西卡,我送你回家。”
江若景蹲下身去,狼狽地哭了起來。
陳西林彎腰撫她的頭頂,又轉身將紙巾遞給她,不經意觸到她的臉頰,燙手。
她將江若景拉到屋內,就著燈光一看,臉已經燒得通紅。
“你家裡有什麼人嗎?”
江若景愣了愣,搖搖頭,搖得腦仁跟著疼。
陳西林轉身,“我拿體溫計給你量一下,如果嚴重得去醫院。”
溫度量好了,39度,江若景說沒事。
陳西林又拿起手機,明逾還是沒有半點反應,她歎了口氣,“你今晚暫時住這兒,我去給你拿兩樣退燒藥,明天如果不見好轉就去醫院。”
她去取藥,走著走著她就想,也許這才是江若景今晚闖入的真正目的。
明逾醒來時還躺在地毯上,屋裡一片漆黑,她重新閉上眼,卻覺得渾身冷了起來,掙紮著坐起,看了看床邊的鐘,三點多了。
平靜了,平靜了很多,她慶幸自己沒有最終走向失控的深淵。踉蹌著站起,在黑暗中摸到門把手走出去,客廳裡亮著角燈,她找到藥箱,給自己倒了杯水,將泡騰片放進去。
明天……明天約了誰來著?她努力回想,哦,醫保公司要進一步談一談……包呢?手機呢?她挨個在房間找,最後在玄關發現了它們。手機上有三個未接電話,一個是陳西林中國的號碼,晚上吃飯時她存了,一個是她美國的號,一個是肯特。
她想給陳西林發個消息,但淩晨三點發出消息總是讓人遐想,這麼想就決定早晨再說。走進浴室,打開燈,天,鏡子裡的女人像鬼一樣,花掉的眼妝,模糊的紅腫,她摸了摸臉上,不疼,她冷冷地看著自己。
天亮了,陳西林家的保姆來做早餐。
這一夜幾乎沒睡,她穿戴整齊,輕輕走下樓去,打算跟保姆交代幾句就出門。
客房的門還是開了,江若景穿著自己給她的那套衣服,怯生生站在門口,“陳總早……”
“早,”陳西林抬腕看了看表,“我要到新區去。你感覺怎樣了?”
“好……好些了。”
“那就好,你今天可以不用上班,阿姨會照顧你早餐,中午如果還是不舒服可以請她留下做午餐,但是她下午兩點會走,要去接她的孫子回家,我今天可能會在廠裡待到下半夜,所以阿姨走的時候,你得自己打車回去,可以嗎?”
話音剛落,阿姨端著一隻托盤從廚房出來,看了看江若景,又看向陳西林,“陳小姐來客人啦?吃早餐了。”
“我不吃了,這是江小姐,她有些發燒,你照顧她吃吧。”陳西林又將剛才的話跟阿姨交代了,便徑自出了門。
坐進車裡,她又看了看手機,明逾還是沒有任何回音,剛剛七點,她也許還沒醒吧,陳西林發動起車子往工廠駛去。
明逾不知怎麼的就驚醒了,劇烈的頭痛讓她還未睜眼便擰起了眉頭。翻了個身,慢慢睜開眼,看了眼時間,七點半了。
她是到了天蒙蒙亮才迷糊睡著的,得趕緊起來了,無論夜晚多麼狼狽,白天還是要拾掇光鮮了行走人世,那些拚命想要窺探這光鮮背後故事的人,都是過客,不值得向他們展示自己的狼狽。
她梳洗好,頭依舊沉沉的,想起昨晚陳西林打來的電話,找到手機想去回複。
解鎖便收到一條消息提醒,是江若景發來的。
是張照片。
照片上江若景穿著件休閒毛衣,毛衣貼近心臟的部位繡著LOGO字母RRL,似曾相識,可她坐著的地方卻不是似曾相識,而是可以一眼認出了,那是陳西林家的露台,想起來了,陳西林昨晚那件粉色家居服上也繡著這個LOGO,露台上那張她昨晚和陳西林圍坐的小桌上,此刻放著兩杯牛奶,兩碟早餐。
明逾用儘全身力氣將手機往牆上砸去,頃刻間,七零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