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基金會裡也有我的耳目,如果他有問題,進去後總要有動作的。”
陳西林在電話那頭捏著額頭,王祁出事後,她的當務之急是把明逾安全送出境,其他的都還可以放放。
“好。不過,Lynn……”
她的舌頭困住了,原本是想問,基金會究竟有什麼複雜的背景在裡麵,那位女士——她的照片先後在海城的老宅子和基金會的庫房裡出現,這背後究竟是怎樣的故事?說不定從這裡麵還可以剝出一些新的線索呢?
但陳西林三番兩次的言儘於此,很明顯這背後的故事她是知道的,如果有什麼線索,她也能夠想到吧。
“怎麼了?”
“嗯……我得改簽一下機票了,原本定在明晚回去的,現在看來,王祁那邊還是得等兩天,看他平靜下來後會不會改主意,他那邊確定了,如果不再找我們,趙連成還是得安排尿檢和犯罪記錄調查,這也需要時間。”
“不用,剩下的工作交給你們FATES在大邁的合作方吧,你們外包出去的那家職介所。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王祁的電話是第二天一大早打過來的,明逾在睡夢中醒過來,不知為什麼出了一身汗,睡衣濕透了貼在身上,她掀開被子,空調的冷氣讓汗濕的皮膚又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
手機響起來,她看了眼屏幕,是個陌生的號碼,猶豫著接起。銷售總監不太拒接電話,也沒有時差之說。
“喂……明總……我是王祁,不好意思這麼早給您打電話,有沒有吵到您?”
“沒有,王先生……您在哪裡?”
“是這樣的,我回來了……昨天在機場,他們說沒有當天的機票了,我回來想了一夜,您說的對,可能也是巧合,跟基金會的招聘沒有關係,那個……我想……能不能再給我一次麵試機會?”
明逾之前幾乎肯定他沒問題,可對方一回頭,她就又開始警惕了。想想卻又覺得好笑,為一場麵試,搞得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可以啊,歡迎。如果王先生方便的話,就今天上午吧,晚些時候我要離開大邁了。”
“行,行,沒問題,那您定個時間,不好意思了明總……”
“那就十點吧,您不必客氣,出這樣的事您也是受害者,不過是不是先去醫院看看?”
“我昨晚自己去診所看了,沒事,都是皮外傷,多謝明總關心。”
掛了電話,明逾看了看時間,七點一刻。起身去浴室,將被汗水浸透的睡衣丟置一邊,心上的石頭落下去了,卻又好像沒有穩穩地落在地上,水從花灑傾出,細細貼在寂寞的皮膚上,頭發一綹一綹地被打濕,也往皮膚上貼。若這事沒有著落,她還真不想就這麼回去,陳西林不讓自己改簽機票,想想應該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可自己這趟來是為了什麼?肯定不是為了FATES的業績,不是為了走過場,而是幫陳西林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如今真的圓滿處理了嗎?
她的心裡有那麼一隻小小的貓爪,不留神就出來撓一下,那個女人是誰?現在在哪裡?她仰著頭,水綿密地撲在臉上,緊閉的眼眸看見那個冬雨中的海城,照片前陳西林泛紅的眼眶,耳中傳來阿巴度沒心沒肺的訴說,一直緊緊抱著陳西林的女人,能給她安慰的女人,四年半前她的茫然,她的感性,她的欲哭無淚……
十五年,阿巴度說十五年,在這個十五年前又有多少年呢?
她不可能是陳西林的母親,母親有什麼不能說的?況且在陳西林的口音還沒變過來之前,她的母親不可能說美語,同樣,姑母、姨母、姐姐……這些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觸不到的情緒也隨著綿密的水珠沁入明逾的皮膚之中,再慢慢滲透,滲進心裡。
自己是什麼角色呢?不同於一般的第三方公司。明逾在水霧中揚起唇角,給自己一個譏諷的笑。
她來了,可以不顧這裡的危險,卻好像什麼都不能知道。
到了這個年紀,誰還沒有些不願輕易提起的過往,隻是,她的過往好長。
可是自己為什麼要介意呢?
王祁麵試很順利,明逾給他在診所辦了加急測試。
黃昏中的大邁有種揭去了麵紗的豁出去的美,殘陽血紅中透著金黃,與那些讓人透不過氣的色彩融為一體,反而舒服了。燥熱的空氣慢慢沉澱,阿巴度舉著她的箱子往後備箱裡放,明逾抬手濾掉刺眼的光,去看天邊絢麗的色彩。
“阿巴度,去機場的路上再從西郊繞一下吧,我想再看看那些難民房。”
“可是Lynn老板說……”
“我給你兩個選擇,”明逾打斷他,“帶我繞一圈,或者告訴我照片上的女人是誰。”
阿巴度撓著頭,發動起車子。
難民房的白色在絢爛的色彩中安穩而可貴。近地麵兩架直升機“突突”地盤旋,往下灑著食物。
黃沙地上的形骸動了起來,像久逢雨露的秧苗。
候機廳裡得到兩則消息:王祁的尿檢通過了。詹姆斯去診所鬨事,又做了一次檢測,還是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