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中絢也把臉埋進手裡,避開了落合葵疑惑的視線。
他聲音發悶,顛來倒去的說:
“我差點害死你,那天如果不是我誤解了你爸的意思,不對……是我沒說清楚,他才說出了令人誤會的話,我……如果他沒去醫院……”
“原來你是在糾結這個啊。”落合葵哈哈笑著,拍了拍他搭在額頭上的手,“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說‘我隻把你當妹妹看’呢。”
“……”真中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搖了搖頭。
“好啦,抬起頭,臉露出來。”落合葵捧著他的腦袋,在他下巴上捏了兩下,她笑著說:
“那天正好是周五,如果不是你發現我沒去學校,跑來找我,我早就一個人死在出租屋裡了。
“我們雖然,嗯……有些曖昧。但說到底,關係也還隻是普通的同學。
“你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也沒在跟你交往的人焦急,為了我傾家蕩產去付醫療費,放下麵子幫我借錢,這些我都很感激。
“你隻是沒能達成最好的結果,就像那些下水救人,遊到一半又嗆水回到岸上的人一樣。你能力不足,但你儘力了,這不該是你在屍體麵前抬不起頭的理由。”
真中絢也臉和脖子漲的通紅,他死死捂著臉,指甲幾乎摳進肉裡,掌縫裡漸漸有水光沁出來。
悶葫蘆似的憋了半晌,他反駁道,“……你不是屍體。”
“……”落合葵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這隻是打個比方!比方!”
落合英助原本還在為女兒突然表白那個愣頭青生氣,但等聽完這段話,他低下頭,臉色卻開始發白。
“你也不要多想啦。”落合葵察覺到他的情緒,趕忙又走到這邊。
她心裡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該學畫,應該跳幾個專業去啃心理學,怎麼周圍一個兩個,都這麼多愁善感。
落合葵湊到她爸眼前,朝他笑了笑,可惜這位和真中絢也一樣,視線也一直躲著她。
落合葵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忽然抱著他的臉,在那張已經生出不少皺紋的臉上吧唧一口。
落合老爹動作一僵,哼了一聲,努力想繃住神情,實際上笑的小胡子都飄起來了。
“就應該多笑一笑。一直愁眉苦臉,白頭發會越變越多哦。”
落合葵捧著她爹的腦袋揉了兩把:
“已經過去的事就彆多想啦!就算非要追溯,也是離家出走的我有錯在先啊,不關老爸的事。”
……
地獄展館內,白石聽到背後微笑的動靜,轉過頭,看到真中老板閉著眼,臉上露出了似哭似笑的扭曲的表情。
他目光複雜的瞅著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要不是他和真中絢也左邊眉梢上都有一顆痣,白石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
歲月這已經不能算殺豬刀了,簡直是台絞肉機啊。
落合館長的臉則被蓋在盔甲裡,白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來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他捧起石花看了看。
花上懸浮的播放鍵和回憶碎片都已經消失,複製來的幻境,已經結束。
一分鐘後,真中老板和落合館長幾乎同時睜開眼。
他們坐起身,在昏沉的黑暗中對視一眼,目光無比複雜,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有人一把按亮了頂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