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他忽然注意到了什麼細節,低低笑了兩聲。
池田智佳子沒聽到他的聲音,她走到哥哥旁邊坐下,發了一會兒呆,而後慢慢伸手去包裡,想掏大哥大。
但還沒碰到拉鏈,手又被人拍開了。
“彆往人家冷臉上貼了。”
池田颯太把書翻開到一頁,扔到她麵前,給她指了指“宇都近”的名字:“都被彆人寫成反派了,你還在那覺得自己兩情相悅呢。”
“宇都近?這不是我。”池田智佳子懨懨的在他精心修剪的發型上拍了一巴掌,覺得他在胡言亂語:“你看不出來嗎,我的原型是‘池田星莉’。”
“不不,雖然最早出場的時候,作者給‘近’標了‘こん’的讀音,但是用訓讀的話,這個人的名字也能念成‘ちか’吧。”
池田颯太看著池田智佳子變了的臉色:“這麼明顯,你以前就一直沒發現?這和你的‘智佳(ちか)’讀音完全一樣啊。”
宇都近表麵上為人溫和、樂於助人,但內裡卻為了他自以為的“正義”不斷虐殺分屍他人,是文中女主的噩夢,和她最大的壓力來源。
在今天之前,池田智佳子從來沒把這個反派配角和自己聯係到一起過。
但是現在被池田颯太指出來,她悚然發現,宇都近看起來通達開朗,樂於助人……這和她平日裡的樣子很像。
而不允許彆人有異議,企圖改變彆人的觀點……是在暗指她平時偷偷撩她,試探她是不是喜歡女生的行為嗎?
“不可能!”池田智佳子收住思緒,猛地拍在書上,怎麼想都覺得竹取敦子沒有這種心機,“我能感覺到她喜歡我!那天晚上她還……”還偷偷親她了……
“傻子,你沒見過演員嗎?熒幕上形影不離,生死之交,等下班了,說不定還要互相踩幾腳。”
池田颯太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忽然說:“這本書,是她請你幫忙出版的吧。”
看到池田智佳子要搖頭,他又道:“按你的性格,隻要她表現出很想出版,但沒有門路的樣子,你就一定會跑來找我。”
池田智佳子還是想反駁,但下意識的順著池田颯太的話一想,竹取敦子當時犯難的臉龐又浮現在她腦中。
好像……真的是這樣?
“這種類型的書很難過審,但是因為題材獵奇,市麵上很少見,一旦出書,可以預見它會很暢銷。現在有趣的書又不多,隻要有一本成名作,不管下一本寫的有多垃圾,出版賺錢都不成問題。
“換句話說,既然這本書‘不幸’被用你的名字當筆名出版,對她而言,你就已經沒用了。”池田颯太托著腮,十分痛心似的歎了一口氣:
“你該從童年畢業,看看現實了。趁老頭還沒有太中意的人,趕緊給自己挑個好對象……”
“不用你來提醒我!”嗤啦一聲,池田智佳子一把將書頁扯掉,把帶有“宇都近”名字的紙撕的粉碎,摔到他身上,眼裡全是被戳破的尷尬和怒火。
池田颯太低頭把紙片一一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背過身時,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很是無辜的笑了一下。
剛才那位母親雖然態度讓人不爽,但說的倒是很在理。
畢竟。誰會希望自己的家人被其他人歧視謾罵,被認為是一個喜歡同性的怪物呢。
……
竹取敦子慢慢把聽筒放回座機上。
她剛才走了一下神,在座機上按出一串熟記於心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裡“嘟——”的長音喚回了她的理智,回過神後竹取敦子一愣,匆忙想把電話掛掉,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沒等她放下聽筒,對方提前一步拒接了電話。
這讓她從心底感到失落,意識到這一想法後,竹取敦子又覺得慶幸。像她這樣反複無常又懦弱陰暗的人,跟誰在一起,對對方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她又回到了餐桌邊。
一個小時前,她還在桌旁坐著,對母親傾吐她的心思,並因為鼓足勇氣開始交流而感到輕鬆。
隻是很遺憾,結果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黑貓貼著牆輕聲溜下樓,竹取敦子下意識的朝它伸出手,但貓像前幾次一樣繞開了她,小步跑進廚房,它蹭著正在準備飯菜的竹取美惠的腿,發出喵喵的撒嬌叫聲。
天色越來越暗,竹取美惠放下貓食,隨手按下旁邊的電燈開關。
暖色光線在廚房中亮起,散進客廳的光被門框一擋,停在竹取敦子腳邊,在她身前劃出一道無比分明的明暗交界。
回家的時候,竹取敦子完全沒想過以後該怎麼辦。
但現在,看著眼前的光,看著廚房裡靠在一起的人和貓,一個念頭突兀的在她心中閃過。
她轉過身,緩步上樓,離開客廳時,竹取美惠警惕的出來看了她一眼。
見女兒隻是要回房間,沒有往外走,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回過頭把烏冬麵下進燒開的湯鍋裡。
竹取敦子走進臥室,靠著門站了一會兒,仰頭注視著斑駁的房頂。
這棟房子有些年頭了,一小塊天花板曾經脫落過,後來被她用彩紙貼住。
竹取敦子搬過去一張凳子,撕下遮擋的紙,在破洞裡看到了一條橫著的建材,也不知道結不結實。
她十分平靜的構思著接下來的流程,像在思索早飯該吃什麼一樣自然,很快,她找到結實的繩索,將它繞過橫梁做成繩套,頭探進繩圈裡。
竹取敦子就這麼呆立了幾秒,片刻後,她閉上眼,用力踢開了凳子。
窒息感襲來的同時,一抹亮光突兀自她頭頂閃過,劃出一道銀色的長弧。幾滴溫熱的液體隨之從銀刃上滾落,濺碎在她臉上。
竹取敦子頸部一鬆,整個人朝前栽去,狼狽的撲倒在床上。
她抓著脖子上斷裂的繩索,顧不上撞疼的膝蓋,驚慌又疑惑的回過頭,就見一個身著黑衣,帶著黑色詭異半臉麵具,連手都藏在黑絲絨手套中的人正低頭看著她,高大的黑影籠罩在她身上。
“我……”
白石提著染血的菜刀,一臉冷漠,嘴唇動了動,又默默把臟話咽回心底——
……我才走了不到兩分鐘。
你們他喵的在玩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