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剛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不知什麼原因,力道似乎沒控製好,杯子裡的茶水濺出來了幾滴。
他撩起眼皮盯著她,眸色沉沉,沒吭聲。
溫舒唯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見茶水灑出來,自顧自抽出張紙巾替他把桌麵上的水滴擦掉,笑笑道:“是我那幾個同學瞎起哄,叫出去吃過幾次飯,都是朋友嘛,人家好心好意給你介紹,我也不好拒絕。不過都沒成就是了。”
沈寂盯著她,道:“為什麼沒成。”
“就是沒看對眼,不過我不急。我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姑娘彎彎唇,嘴角上不小心沾了點辣椒也沒有發覺,又問他,“那你呢?怎麼一直不談戀愛?”
“我挑。”沈寂說,隨手也抽了張餐巾紙。
溫舒唯一聽,來了興趣,“那看來你要求挺高啊。”促狹地衝他擠擠眉毛,笑盈盈道:“來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兒?我幫你留意留意,要是我身邊有合適的呢?”
對麵那人沒應聲,視線專注地停在她臉蛋兒上,忽然微微傾身,大手朝她伸過來。
“……”溫舒唯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一慌,下意識往後躲。
“好好待著,彆動。”他微蹙眉,嗓音低柔,一隻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腦袋固定住,另一隻手拿著紙貼上她的嘴角,輕柔拭去上麵的一點辣椒麵,淡聲嗤,“小花貓。”
溫舒唯:“……”
沈寂給她擦著嘴角,動作溫柔細致慢條斯理,片刻,擦完了,手卻不離。埋頭往她的臉蛋兒靠近幾分,低聲細語:“我喜歡傻裡傻氣的。”
*
等對麵的姑娘把最後一串烤肉吃完,沈寂起身去前台結賬。
溫舒唯見了,連忙起身追過去,邊掏手機邊阻攔道:“說了我請客,怎麼能讓你買單……”
話沒說完,對方已經把錢給了。
“先欠著。”沈寂說。
溫舒唯沒轍,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心想報答“亞丁灣救命之恩”的飯,依然沒請上,這人之前還在網紅節的活動現場幫過她一次,這麼想來,人情債越欠越多,將來可真不好還。
她腦子裡亂七八糟地琢磨著,跟燒烤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揮揮手說了聲再見,然後便跟在沈寂身後離去。
兩人並肩走在夜幕下,按原路返回。
此時將近夜裡十一點,老街區一帶的行人已經十分稀少,馬路上冷冷清清,偶有車輛疾馳過去,街邊隻有少數剛下晚班的上班族,一個個埋頭前行行色匆匆。
溫舒唯往沈寂停車的方向看了眼,隨口問他:“你待會兒是直接回家麼?”
“嗯。”沈寂道,“先送你回去。”
溫舒唯擺擺手,很客氣地笑著拒絕,“不用了,我家就隔幾步。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
沈寂點了根煙,彆過頭吐出口白色煙圈,“先送你。”
“……”
“我得看你進屋,不然不放心。”
溫舒唯拗不過,隻好由著他把她送到小區單元樓下。
一路安靜,無人出聲。
起風了。天上層層疊疊的濃雲被風吹散,露出了後頭月亮的半邊臉,清輝灑下,將原本黑漆漆的花壇小徑照亮。
溫舒唯抬眼瞧見自家單元樓的門洞,不自覺地悄悄呼出一口氣,扭過頭,仰起腦袋朝沈寂笑,“我到了,你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揮揮手,“再見。”
沈寂盯著她,食指撣煙灰,問得平靜,“什麼時候。”
溫舒唯一時沒弄明白,狐疑:“什麼什麼時候?”
沈寂注意到,這姑娘在表達疑問情緒時,身體會有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她的腦袋脖子會很輕微地往前傾幾分,亮晶晶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像某種軟乎乎,毛茸茸的小動物。
“你剛說‘再見’。”沈寂眼睛裡漫上絲笑,揚起眉毛,沒拿煙的那隻手抬起來,半屈指,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兒,低聲:“什麼時候?”
“……都行吧,你定。”
事實上,“再見”隻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客套話,溫舒唯根本沒料到這位大佬會接上這麼句,一時沒反應過來,純粹下意識回了這麼幾個字過去。
“行。”
“嗯。”
溫舒唯又胡亂和沈寂瞎聊了幾句便轉身進了單元樓。開門進屋,隻見客廳燈是關著的,黑漆漆一片,隻有電視機屏幕發出絲絲彩光。
她換完拖鞋走進客廳,一看,姥姥正蓋著一張薄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姥姥,你怎麼還沒睡?”溫舒唯有些吃驚,“不是說了讓你彆等我嗎。”
姥姥衝她招招手,“來。”
溫舒唯一頭霧水地走過去,挨著老人坐下。
姥姥拉過外孫女的手,稍稍壓低聲,笑眯眯道:“剛才那個是誰?”
溫舒唯茫然:“哪個?”
姥姥抬手就賞她一記爆栗,“就是送你到咱家樓下,長得老高老帥那個。彆跟我這兒裝糊塗,我趴窗戶邊兒上可瞧得一清二楚。”
溫舒唯吃痛,揉著額角可憐巴巴地道:“您說沈寂?哦,那是我高中同學,好多年沒見,這兒又聯係上了就一起吃了個飯。”
“高中同學啊……”姥姥琢磨著,繼續打聽,“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是個軍官。”
“軍官啊。”姥姥一聽,自言自語地嘀咕,“軍官好,為人正派,人際關係也簡單,平時接觸不到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緊接著又問:“有對象了嗎?”
“沒有。”
姥姥笑成了一朵花,樂嗬嗬地不住道:“好,好好好。太好了。”
溫舒唯完全沒搞懂老太太在樂個什麼勁,微微皺眉,試探著說:“姥姥,您是不是有點兒誤會。”
“什麼誤會?”姥姥眼一瞪,食指在溫舒唯腦門兒上戳了下,“老大不小的人了,成天還跟個小屁孩兒似的,一點兒不知道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我告訴你,這找對象就是看緣分,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這小夥子我瞧著不錯,你長點兒心,好好把握。”
“……”
溫舒唯沉默了整整五秒鐘,說,“姥姥,這種事不能勉強。”
“哦。”老太太聽完,竟破天荒地善解人意,點點頭,說:“那就算了。前幾天你張婆婆給我介紹了一個男孩子,今年三十二,海歸博士,家裡做生意的,聽說條件挺好。我跟你媽說了,幫你安排一下,這個周末去見見。”
“……我突然覺得我同學挺好的,我們也不是完全不能勉強。”
老太太微微一笑,“那就去多接觸接觸,好好發展。”
*
應付完家裡的老太君,溫舒唯身心俱疲,洗了個澡躺到床上玩兒手機。剛刷完朋友圈和微博準備刷B站,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她點開,發信人:小寂寂。
溫舒唯:“……”
溫舒唯看著三個字反應好幾秒才想起來――這是沈寂的號。之前因為看那個“S”不太順眼,她就隨手,給他瞎改了一個備注。
小寂寂:你公司幾點上班。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八點三十,怎麼?
小寂寂:明早七點整,你家小區門口等我。
“……?”
溫舒唯黑人問號臉,連打了一串問號過去:?????
小寂寂:順路,捎你。
“……”雖然很想感謝你的好意,但是,七點整也太早了吧?趕高三早自習也不用這麼勤奮刻苦啊。
溫舒唯默了默,禮貌回複:謝謝你的好意。不用啦。
小寂寂:“再見”的時間,我定。你親口說的。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小寂寂:明早見。
“……”什麼叫自己挖坑自己挑,見識了。
次日一大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一陣鬨鐘鈴聲在黑漆漆的臥室內猛然響起,十分的豪邁激昂――“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被窩裡的一團不明物體動了動,一顆重如千斤的毛茸茸的腦袋艱難地拱啊拱,蝸牛爬葡萄樹似的,試圖從被窩裡鑽出來。又在半途不敵瞌睡大軍,栽倒下去,倒床不起。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
誰把她的鬨鐘鈴聲改成□□串燒的?
溫舒唯認命地爬下床。
七點整,頂著一頭黑線的溫舒唯準時出現在她家小區門口。抬起眼皮一瞧,一輛熟悉的黑色城市越野果然已經停在了馬路邊上。透過前麵的玻璃窗,能看見駕駛室裡坐著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穿著作戰軍服,遠遠盯著她,臉上表情寡淡。
她默默走過去,拉開副駕駛室一側的車門,坐上去,再啪一聲把車門關上。
心裡窩著一團起床氣無處宣泄,她這會兒煩躁得厲害,抓抓頭發,皺巴著臉蛋兒,扭過腦袋正準備跟某位大佬好好講講道理,誰料,麵前先伸過來一隻修長漂亮的大手。
拿著一盒三角形的小蛋糕,粉紅色,草莓味兒的。
溫舒唯一怔:“這是?”
“不是生氣了麼。”沈寂低聲,“乖,吃點甜食。不要不開心。”
“請問,你……”溫舒唯眨了眨眼睛,“你這是在跟我表達歉意?”
“不。”沈寂說,“我在哄你。”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