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霧(六)
不多時, 浴室裡嘩啦的水聲戛然而止。
沈寂衝完冷水澡,抹了把臉,擰住花灑水龍頭一摁,把水關了。邊兒上的不鏽鋼欄杆上總共就掛了兩條毛巾, 樣式簡單, 一條深藍色,一條淺咖色, 搭得整整齊齊, 乾乾淨淨。
他隨手扯下那根深藍色的, 在身上的各處抹了兩把,水擦得半乾, 又把毛巾撂回去, 套上之前穿進來的黑色拳擊短褲。單手拿起另一條毛巾擼頭發,另一隻手推門,走出去。
客廳裡的燈不知何時被人摁開。一室寬敞明亮, 簡單的幾樣家具擺放得整齊劃一,各處角落不染纖塵,每個角落都透露出一種軍事化的整潔和嚴謹。
主臥裡頭黑漆漆,門半開, 裡頭的人似乎已出來了,廚房方向依稀傳來一陣響動。
沈寂麵無表情地站在衛生間門口, 擦著頭發,眉目冷靜,側耳聽。
邦,邦, 邦。這是菜刀重重硌過實木菜板的聲音。
隱約還夾雜著一陣細細軟軟的姑娘嗓音,哼著歌兒, 曲調輕快活潑。天生柔甜的聲口,句句歌詞兒都讓她唱得糯糯的,停頓規律,聽不太清。
沈寂叫不出那歌兒的名字。
他微挑眉,動身走到廚房門口,站定,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皮,瞧過去。
九十年代初期修的房子,套內格局與二零一零年後修的新樓住宅有很大差異,舊時人想法簡單,蓋樓不講究舒適性,通常客廳和臥室大,廚房衛生間都小得可憐。
視野中,有些狹小的廚房裡,案台邊兒上站著一道嬌小纖弱的身影,背對著門口,一手拿菜刀,一手捏著把剛洗好的青蔥,正在菜板上切蔥花兒,動作看上去雖談不上熟練,但也不算很生疏,顯然也有過幾次下廚經驗。
灶台上放著一口鍋,中火燒著,鍋裡的水在沸點邊緣,一簇簇小水泡子從底下直直往上冒。
姑娘燒水切蔥哼著歌,專注認真,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口的他。
切完蔥,又接著切生薑。
頭發還沒乾,沈寂懶得擦了,毛巾丟一邊兒,摸到鞋櫃上的煙盒跟打火機拿起來,抖出一根煙,放嘴裡點著。懶洋洋地斜靠廚房門框站定,瞧著那道背影,視線直勾勾的,肆無忌憚。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沒穿那件襯衫魚尾裙,而是換了件寬寬大大的深綠色軍用T。衣服自然是他的,下擺大而長,幾乎齊到這丫頭膝蓋往上十公分左右,底下兩條白花花的細腿兒光著,光潔如玉,毫無瑕疵,兩側膝蓋彎各有一枚妖|嬈勾|人的小腿窩。
她從鞋櫃裡翻出了他的棉拖鞋,穿在腳上,鞋和光禿禿的小腳丫尺寸懸殊巨大,格格不入,看著滑稽好笑,又可愛得緊。
須臾,姑娘左腳丫從拖鞋裡伸出來,光禿禿的,往後勾,似乎有點兒癢,蹭了蹭另一隻拖鞋。五根肉嘟嘟的腳趾俏皮地往上翹,指甲沒染甲油,呈現出一種自然又健康的淺粉色光澤。
沈寂眸色微沉,煙霧背後的眼睛被熏得微微眯起。
與此同時,專注於切菜的溫舒唯終於後知後覺感應到什麼,愣住,手上動作一頓,哼歌的聲音也低下直至消失——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察覺到一道視線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放肆遊移,充滿了某種令人心驚肉跳的侵|略感。
並且,她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煙味……
溫舒唯回過頭。
沈寂靠站在不遠處,抽著煙,臉上表情寡淡,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他趿拉著一雙涼拖,下穿一條拳擊褲,沒穿上衣,大大方方展示出自己那副寬肩窄腰人魚線。短發半乾,有幾縷還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鼓突飽滿的胸肌上也依稀殘留幾顆透明水珠……
這一幕,野|性十足。
溫舒唯臉部皮膚瞬間呈充血狀態,電光火石之間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位大佬這顏值這身材,不當愛豆,對天下的飯圈女孩而言真是一個重大損失。
緊接著,她大腦便無意識回放起了之前的某些片段……
溫舒唯大窘,心跳再次失序,臉紅得滴血,連忙甩甩腦袋,一拳頭將之前臥室裡的“摸摸事件”細節拍飛回腦海深處。也不敢多看沈寂,隻瞄了兩眼便飛快把眼神收回來,清清嗓子,故作鎮定地說:“你洗完了啊,來幫忙吧。”
沈寂吐出口煙圈,踏著步子走進廚房,側頭往料理台上掃了眼。薑蔥都已經切好裝碗放在一邊,拔了毛去了頭尾的雞在另一個康瓷盆裡,躺等下鍋,邊兒上還有一袋從超市裡買回的去芯白果。
他挑眉,掐了煙把煙頭丟垃圾桶裡,調子懶洋洋:“閨女這麼賢惠。”
“……”
不是,你有完沒完?這個父女梗還沒被你玩爛麼?
溫舒唯被這稱呼硬生生給卡了下,默,決定對大佬的無聊父女遊戲視而不見,自認為非常威嚴平靜地說:“你很閒嗎?水燒開了,把雞放進去。”
沈寂照做,順手調了下火力,隨後便側過身子靠在料理台上,繼續直直盯著她看,眼神裡充滿興味。
那眼光,跟不用動手就把她從頭到腳給扒了一遍似的。
溫舒唯被他瞧得發窘,全身都不自在。先是麵無表情故作鎮定地忍,十秒鐘後,蔫兒下來,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喪喪扭頭,仰著脖子望他,很苦惱:“我說。你老看我做什麼呀?”
“不是故意的。”沈寂語氣很淡,散漫地說:“眼睛長你身上了,不聽使喚。”
溫舒唯:“……”
須臾,他朝她勾勾手。
姑娘臉蛋紅紅的,疑惑不解,但是學乖了,很防備:“又要乾嘛?”
沈寂盯著她,繼續勾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