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衣女不跟他廢話,抬手就朝他發起攻擊,步步緊逼,刀刀致命,每一招都下了死手。
幾個動作下來,丁琦愣是硬生生被逼退了三步。他動了怒,解開黑色外套一把扔在了地上,慢悠悠地冷笑:“妹子身手不錯啊。”
“要你命,”風衣女蹦出幾個蹩腳的漢字發音,“夠了。”
丁琦揚揚眉毛,勾手。
*
數分鐘後,風衣女被毫無意外地被擊倒,艱難地爬起來,抬起手,抹去嘴角血絲。惡狠狠地瞪著丁琦。
特工小丁撲撲手,眯了眯眼睛,豎起一根大拇指指著自己,“老子看你是個女人,讓著你,你還真以為老子吃素的?”
沈寂那頭也已經把兩個大漢撂翻在地。
幾個雇傭兵心知暗殺於小蝶的任務已成定居,不願賠上自己,也不再與兩人糾纏,飛快轉身離開了員工停車場。
丁琦動身想追,思索半秒,作罷。
這時易警官等人也終於根據丁琦留下的信息追到了停車場處。
一行人齊齊走到沈寂旁邊,左右環顧一番。丁琦微微皺起眉,“老沈,於小蝶呢?你不是說她在你這兒麼?該不會又讓這狡猾女跑了吧。”
沈寂撩起眼皮看了丁琦一眼,沒說話,隨後邁開步子徑直走到一個堆放雜物、上頭還鋪著一層擋灰布的角落處,矮身半蹲下來。
一伸手,扯開了那層布。
一個穿著男童裝的短發女孩兒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全身臟兮兮的,手跟腳都被人捆得結結實實。她低垂著眉眼,神色間極是漠然。
整個停車場忽然一靜,所有人的麵上都是訝色。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真正正看見她的這一刻,大家夥仍受到了不小衝擊。誰也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漂亮可愛跟天使似的小女孩兒,會是一個實際年齡將近四十的侏儒,更無法想象,她就是潛逃多年逍遙法外的黑|幫殺手、涉|黑頭目的情婦。
眾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幾秒後,老易上前幾步,說:“姓名。”
女孩兒開口答話,連嗓音都稚嫩甜軟:“於小蝶。”
“你涉嫌故意殺人、危害公共安全、以及涉|黑等多項罪名,根據《中國人民共和國刑法》相關條例,我們決定對你進行拘捕。”易警官神色嚴肅道。
話音落地,幾個年輕刑警拿著特製的小號手銬上前,給於小蝶解綁在手上的繩子。
可那結也不知怎麼係的,半天解不開。
幾人麵麵相覷,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抬頭看沈寂,試探著道,“寂哥,解不開,麻煩你給幫幫忙。”
沈寂臉上沒什麼表情,彎腰,隨手就給於小蝶鬆了綁。
於小蝶側目看了他一眼,狠狠咬牙,沒吭聲。
幾個刑警拿了塊黑色頭套罩在於小蝶腦袋上,銬著她起身離去。
剛走出兩步,沈寂出聲,叫住了老易。
老易回身,“怎麼?”
沈寂抬手丟過去一個東西,老易接住一看,見是一枚漂亮的戒指,邊沿處鋒利。
沈寂說:“這女的身上還有一瓶有毒的噴霧,待會兒記得給她搜出來。小心點兒。”
老易點點頭,“知道了,多謝。”
一行人離去。
丁琦和沈寂走在最後麵。
忽的,丁琦嗤的笑出一聲。
沈寂瞥他一眼,眼神像在瞧個智障。
“我猜,於小蝶被你捆在那兒的時候,說不定還挺高興的,覺得你掉以輕心,給了她機會趁機逃走。”丁琦語氣篤悠悠的,“她哪兒知道,你係的結全天下也沒幾個人能解開。”
沈寂沒理他。
丁琦點了根煙,邊抽邊舔著臉湊過去,壓低嗓子:“欸,寂哥,你什麼時候教我打那種結?這麼些年,我真他媽好奇死了。”
“你參軍進蛟龍,”沈寂懶洋洋說,“再喊我一聲爸爸,我就教你。”
丁琦湊得更近,“參軍我這年紀過了,怕是隻有下輩子。喊你十聲爸爸成不?”
沈寂:“……”
丁琦可憐望,就差搖尾巴了,“再不然,十聲爺爺?”努力地眨眨眼,“好不好嘛爺爺?”
沈寂:“……”
沈寂皺眉不耐煩,一側頭,離這廝遠遠兒的,抬手指著他,“警告你,你他媽離老子遠點兒,一身煙臭,老子有媳婦的人,一會兒還得回家哄我家小寶貝兒睡覺,彆把我熏臭了。”
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丁琦:“……”
說得跟你不抽煙一樣?
丁琦站在原地陷入了一陣迷茫。
不對,不對,咋回事兒啊。
這他媽咋回事兒啊?
明明記得,每回他家小嫂子眨巴個眼睛撒個嬌,他家寂哥就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咋同樣的招數怎麼擱他這兒就隻能撈著頓臭罵呢?
想著想著,丁琦不由生出一種怨婦式的難過。
唉,一個男人不愛你的時候,你果然連呼吸都是錯的。
*
深夜時分,路上車很少,沈寂幾乎是一路飆車回的住處。
門衛已經睡了,叫了幾聲才給把門打開。他把車開到距單元樓幾十米遠的位置停下,鎖好車以後抬頭往上看,整棟樓、甚至整個老小區都黑漆漆的,連著他那戶也沒一絲光。
難道睡著了?沈寂想。
進了門洞上樓梯,開門鎖時,他怕吵到已經熟睡的姑娘,動作刻意放緩放輕。
客廳裡漆黑一片。
沈寂沒開燈,把車鑰匙輕放在鞋櫃處,彎腰換拖鞋。沙發上卻有什麼東西忽然動了動。
沈寂察覺,眸光一瞬淩厲,扭頭看向茶幾櫃後頭的布沙發。
隱約能看見上頭蜷著一個小小的人影,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了一顆小粽子,隻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他走過去,在沙發前站定,自上而下地盯著睡在沙發上的姑娘。
陽台處依稀透入幾絲外麵馬路上的光,她呈側躺姿勢,被子習慣性地掖到下巴底下,墊了個她從姥姥家拿過來的卡通小軟枕,臉頰軟軟陷在枕頭裡,將內側頰肉擠得微嘟。烏黑發絲垂下幾縷,搭在她雪白的額頭和臉蛋兒上,看著乖乖巧巧,可愛得緊。
沈寂彎腰半蹲下來,單手托腮,垂著眼皮直勾勾盯著她看,片刻,伸出手,修長指尖隔空描摹她精致小巧的唇形輪廓。
忽的,溫舒唯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睛,望著他。眸子烏黑分明亮晶晶的,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糊濁態。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差不多五秒鐘。
然後,沈寂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語氣很淡,“為什麼不聽話。”
溫舒唯:“唔?”
沈寂說:“我走之前,讓你好好睡覺。”
溫舒唯靜了會兒,奇怪道:“發現我裝睡,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啊。”
沈寂微微一挑眉,“驚訝什麼。”
溫舒唯:“……”
沈寂懶洋洋說:“小溫同誌,我太了解你了。”
溫舒唯:“?”
“老實說。”沈寂貼近她,嗓音壓得低低的,輕而柔:“放我跟丁琦走的時候就忍得不行了吧。明明舍不得,擔心得要死,還非得一副淡定自若識大體的模樣。口是心非的小騙子。”
溫舒唯:“……”
短短幾秒,姑娘一下紅了眼,兩隻小手抱住他脖子,整個人一下撲進他懷裡。她手臂用力,抱得很緊,嗓音溫軟夾雜一絲幾不可察的哭腔,“原來你知道啊。那你還走得那麼乾脆,你知不知道我擔心得快死了!”
沈寂抱緊她,低頭親親她的額頭,臉蛋,然後往下親親她紅嫩的唇瓣兒,聲音低柔得要命,哄道:“我不是東西,我讓我家寶貝兒擔心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溫舒唯抽了抽鼻子,紅紅的眼睛望著他,哼唧,“我有時候真不想這麼懂事。”
沈寂盯著她,“我知道。”
“我其實不關心什麼爆炸案,什麼殺手,什麼於小蝶。”溫舒唯說,“我沒有那麼偉大,我沒有寬廣的胸懷,我唯一在乎的隻有沈寂一個人。”
“我知道。”
“我自私地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隻是我一個人的。我想你遠離戰場,遠離危險,遠離使命,遠離你背負的所有。”
沈寂唇緊緊印在她眉心,啞聲,“我知道。”
“……”溫舒唯說完,忽然又笑了下,“但是我知道,不行呢。”
沈寂沒說話,眸色隱忍深沉。
她抬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耳朵,一雙蒙著霧氣的眸子定定望著他,道:“我的沈寂同誌,可是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是個大英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