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翹下樓後,在嚴麗珍的盛情邀請下勉強上了餐桌,果然剛舀一勺咖喱放進嘴裡,就因為口味太重忽然反胃,奔進洗手間一陣乾嘔。
她揉揉胃,歎息著洗了把臉出來,卻發現嚴麗珍臉色變了。
“翹翹,”她的後媽用一種驚疑不定的眼神看著她,“你這是……”
徐翹奇怪地回看她。
“媽的意思是,你最近例假準時嗎?”
這思維延伸得好像有點遠啊。
徐翹坐回桌邊,說起這個又是一陣歎息:熬夜不僅傷了她的胃,還讓她內分泌嚴重失調了。
“推遲大半月了吧。”她答。
嚴麗珍臉上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媽聽說,你跟程家二公子最近走得挺近?”
這思維延伸得真的有點遠啊。
徐翹沒再碰咖喱,倒了杯水喝:“您聽誰說的?”
“你彆管誰說的,”嚴麗珍眼神閃爍地看著她,“媽問你,你會不會是有了?”
徐翹嗆了好大一口水:“……什麼有了?怎麼就有了呢?”
“不行,”嚴麗珍自說自話地安排上了,“媽得趕緊給你預約個檢查,那收費站咱可千萬不能再去了,這得多糟踐身體啊!對了,這事兒程家二公子知道了嗎?”
“……”她都不知道,程浪是要知道什麼?
徐翹剛要解釋,就聽徐冽趿著拖鞋下了樓:“媽,您能不能彆聽風就是雨?那群八婆無中生有的事還少嗎?”
嚴麗珍恢複正色:“什麼八婆?這種詞也是你讀書人能講的?回書房去!”
“都是罵人,用詞還分什麼高低貴賤?”
徐翹瞅瞅母子倆:“打斷一下,說誰呢這是?”
嚴麗珍乾笑起來:“翹翹,你彆管外邊說什麼,那都是人家嫉妒你能得程二公子青眼,這事啊,媽媽絕對支持你,程家老二可比你爸給你牽線的老三優秀多了!”
“媽,我找姐有事。”徐冽突然一把拽過徐翹,把她往樓上拉。
徐翹一路跟他進到書房,再因為身體不適反應遲鈍,也把事情首末串起來了。
趙寶星那個全身都是嘴的,估計從哪聽說了她和程家兩兄弟的事,又在嚼舌根了吧。
她背靠房門,抱胸看著臉黑如泥的徐冽:“小屁孩還挺講義氣的嘛,說說,那些八婆講我什麼了?”
徐冽抿了抿唇,沒說話。
徐翹點頭表示理解。
能叫嚴麗珍因為一絲絲風吹草動誤會成那樣,想來這謠言的尺度,是不太好說出口了。
“好吧,不為難你,我自己去打聽。”
徐翹拍拍手就要走人,徐冽攔住她:“明天國展中心有個古董雙年展,你知不知道?”
“你也知道?”
“媽把你叫回家,就是為了讓你去參加這個,說會有很多名流到場,要你把握機會……”
徐翹點點頭:“是這樣啊,行。”
徐冽眉頭皺起:“你要去?”
“本來是不想去的,”她攤攤手,“可人唾沫星子都濺我臉上來了,難道我還躲家裡由她們說三道四?”
在女兒的婚姻大事上,嚴麗珍一直希望她嫁得高,嫁得早。
徐翹心知肚明,所以對於次日一早被拖起來美容、spa、化妝、造型的事並不意外,全程眯著困倦的眼,像活死人一樣平靜地接受擺弄。
不過清醒過來的時候,她還是站在落地鏡前,對嚴麗珍的品位皺了皺眉。
裸粉絲絨長裙,全套珍珠首飾,公主頭編發,珊瑚色果凍妝——這是使勁把她往溫婉無害的方向倒騰啊。
可她今天搞不好要跟人撕|逼呢。
造型師看她發愁,問是不是哪裡需要改。
她搖搖頭:“算了,小公主就不能撕|逼了嗎?反差萌不影響我發揮。”
徐翹拍拍手下了樓,聽見嚴麗珍招呼她吃午飯。
“我沒胃口。”她擺擺手,又指了指身上的裙子,“再說這腰掐的,也沒給我進食的空間啊。”
嚴麗珍已經知道她的“有了”隻是一場美麗的誤會,給她比了個“加油,媽媽看好你”的手勢:“你們年輕人的場子,媽媽就不湊熱鬨了,你記住,程家二公子是首選,其他你也挑著看看,咱不在一棵樹上吊死!”
說得好像隻要她看上了,就能給她搞到真的一樣。
徐翹興致缺缺地上了李叔的車,因為沒進食又沒睡夠,昏昏沉沉了一路,快到國展中心的時候,倒是接到了一個讓她突然興奮的電話。
朱黎說,她在國展中心看到了一出好戲——程燁和上回那個四線女明星手挽手來參加雙年展,在門口遇到了趙寶星。趙寶星質問他帶這女人是什麼意思,程燁非常無辜地說:“從黎頓開業到今天,我一直就這麼個女朋友啊,中間睡你那晚完全是我心情不好發生的意外,你就當是遲到的分手炮好吧?”
徐翹聽得一愣一愣。
程燁跟趙寶星也有過一腿呢?
那頭朱黎笑得前仰後合:“你這前男友可真是個人才,你不知道,他說完這話,趙寶星和那女明星都炸了,他就在中間勸架,說‘你們彆為我吵了,其實你倆在我眼裡差不多,我都不是很喜歡’。”
徐翹聽到這裡差點笑到捶車:“然後呢?”
“那女明星氣跑了,程燁去哄人也走了,就剩趙寶星心理素質不錯,還留在這兒。對了,有件事,我說了你彆太生氣啊。”
徐翹做了一次深呼吸準備:“‘彆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說吧。”
“我剛才聽牆角,聽出程燁跟趙寶星好上的時間,是在跟你之後,跟那女明星之前,當初是趙寶星插足了你和程燁,才叫你被分手的……”
徐翹一愣,突然記起前陣子在熹福會門口,程燁哄的那個叫“寶寶”的女人。
原來寶寶不是普通的昵稱,而是趙寶星的小名?
所以,她放下身段,跟程燁發消息求和那晚,叫他回複“你哪位”來羞辱她的人,是趙寶星?
她就說誰跟她這麼大仇呢。
朱黎說:“雖然她後來也被甩了,你對程燁其實也不在意吧,但一碼歸一碼,綠你就是不要臉的小三行徑,我覺著這事還得讓你知道。”
徐翹的車在國展中心門口停下,趙寶星剛好進入她的視野。
“你剛才說,她心理素質不錯?”徐翹一邊下車,一邊問電話那頭的朱黎。
“是啊,裝沒事人呢,和那群姐妹花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
“那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成為壓倒趙小姐的最後一根稻草。”徐翹掐斷電話,活動了一下手腕筋骨,笑著叫住了不遠處花枝招展的女人,“趙小姐。”
趙寶星和她的一群姐妹花齊齊回過頭來。
徐翹踩著淑女鞋溫溫柔柔上前,照著趙寶星的臉揚手就是一個巴掌。
清脆洪亮的一聲“啪”,帶著一種“打你,竟花光我一身的力氣”的飽滿,在寬闊空曠的大廳響起。
一種爽感刹那間湧上徐翹的頭,讓她通體舒泰——如果下一秒,她沒有從正前方的鏡麵牆上,發現程浪正在身後注視著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