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晚餐後,徐翹催促朱黎問地址。朱黎說這會兒臨時辦趴有點麻煩,還在跟酒店溝通,讓她和鬱金先回民宿等消息。
其實因為晚餐時的插曲,徐翹今晚已經沒什麼玩樂的心思,但考慮到朱黎坐了十多個小時飛機特意過來,讓她跟自己一起宅著無所事事未免太不夠意思,所以答應下來。
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朱黎終於聯係徐翹,發了個定位說萬事俱備。
徐翹簡單拾掇了一下自己,臨要出門,接到了程浪的電話。
她愣了愣,保持一手拉門的姿勢,接通了電話。
那頭程浪沒頭沒尾地問:“你要去維爾斯汀嗎?”
“你怎麼知道?”徐翹翻開手機確認了一眼朱黎給的定位。
程浪有點頭疼地歎了口氣:“彆去了,早點休息吧。”
“嗯?”
“江放也突然約我去那裡。”
“……”
徐翹花了一秒鐘時間,用腳趾頭想明白了這個狗血的套路——朱黎和江放打算把她和程浪分彆約到酒店,然後雙雙功成身退。
她就說朱黎搞個小趴體怎麼需要準備好幾個小時呢,這是給她和程浪布置了一間情趣套房?
她擱在門把上的手放了下來,跟鬱金說:“幫我和朱黎說一聲,我不去了。”然後拿著手機轉身回到臥室。
因為她沒掛斷,程浪當然也保持著電話暢通。
臥室房門關上後,聽筒裡隻剩細微的電流聲,沉默片刻後——
“你……”
“你……”
程浪笑了一聲:“你先說。”
徐翹醞釀了一下,問:“你乾嗎特意來提醒我?”
照程浪從前的作風,他完全可以假裝沒識破江放的詭計,將錯就錯地赴約。
反正設局的人是朱黎和江放,到時候徐翹發現上當受騙,也不可能怪到程浪頭上。
“因為我說過,從今以後隻跟你說實話。”程浪笑了笑。
徐翹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好像是有點酸。
她在床上坐下來,半晌給不出個反應。
程浪又解圍,換了個話題:“一會兒等零點嗎?”
“不等了吧。”徐翹的心情實在有些糟糕,“想睡覺了。”
“那提前新年快樂。”程浪依舊在笑。
“哦。”徐翹悶悶地應了一聲,在程浪主動提出“掛電話吧”的時候,終於還是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
可惜這個新年的第一夜注定沒法快樂。
徐翹一整晚都在做亂七八糟的夢,夢裡沒有她自己,從頭到尾都是程浪和那位異裝癖患者,還有他發病時蒼白無助的畫麵,以至於次日一早醒來後,她總覺得這事還不算了結。
在她心裡不算了結。
深思熟慮之後,她在正月初一的第一天,再次去了程浪的母校。
倫敦當地的學校自然不受中國節日影響,照常在上課。
徐翹本著碰碰運氣的想法在學校裡轉了一圈,跟路人打聽那位異裝癖患者,最後踏破鐵鞋無覓處,在學校咖啡廳窗外,看見他跟一位中國男性正麵對麵在喝咖啡。
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歡。那中國男性看著對麵的眼神明顯產生了心動的神情。
這個中國男性完全是個跟她無關的路人甲,但徐翹心裡卻冒起了一股無名火。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移情。
透過這個男人,她好像親眼目睹到程浪的過去。
徐翹站在咖啡廳外注視兩人很久,直到那位中國男性起身去洗手間,她推門走了進去,問咖啡廳店員要了張便簽紙,在上麵用中文寫了一句提醒,讓對方交給洗手間裡的男人,然後朝那位異裝癖患者走去:“先生,請問我可以坐你對麵嗎?”
對方看到她顯然吃了一驚,下意識瞥了眼周圍,見這一句“先生”似乎沒引起人注意,又恢複淡然,若無其事地笑著跟她招呼:“你好,找我有事?”
徐翹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姓名,也不關心你是報著怎樣的心態,這麼多年至今仍在四處尋找目標男性,但我必須提醒你——你悲慘的遭遇讓人同情,它卻不是你加害他人,報複社會的理由,你這是在犯罪。”
他笑了笑:“把趣味說成犯罪,小姐,你有些誇大事實。當然,我跟程先生確實有過一段往事,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對我的介意。”
徐翹撇開眼,好笑地點了點頭。
她是對一個病人脾氣太好了點。
她站起來,手輕輕摁在桌沿,微微俯身看著他:“真遺憾,這種挑撥離間的手段,我小學六年級就不用了。先生,請你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作無謂的妄想——我是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介意一位精神病患者?”
對方臉色一白。
“還有,你可能對我的人設有些誤解,”徐翹撣了撣衣袖,看著自己來倫敦之前新做的指甲說,“我不是那種有事沒事嚶嚶嚶的傻白甜,我這雙手,比我們程先生更黑更狠。”
她微微一笑,看向對麵怔住的人:“如果你繼續打擾我們的生活,法律治不了你,我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