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淵又用手指輕輕一扯絲線,大箱子又出來了。
“這是玲瓏匣,再多一倍的東西也能裝得下。”
安稚接過匣子研究,問:“就算能裝得下,帶過去後也未必能擺得開吧?我不覺得那裡會給七涼山弟子預備這麼大的住的地方。”
符淵並不覺得是問題,“沒地方我會想辦法。”
想了想又改主意了,“不然我讓人先去采憂穀建一座行宮?”
安稚默了默:青霄不是另一個國家麼?去彆人國家裡建行宮,符淵你當真?
符淵笑了,建行宮的話大概是在開玩笑,不過堅持,“這些東西已經精簡過了,不能再少了。”
“真的不用。”安稚痛苦。
符淵堅持,“你不用我用。”
安稚:?
符淵理所當然地說:“我打算跟你一起去采憂穀。”
安稚張口結舌,“你沒正事了?玄蒼王這麼好當的嗎?”沒事就到處亂跑。
“隻有無能的王,才非要天天守著自己的國一步都走不開,好的國家是能自己運轉的。”
安稚無語地抬頭看著這個“有能的王”。
符淵也在低頭看她。
她坐在那裡,仰著頭,發絲在月魄珠的光線下映出光暈。
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小獸般望著他,額頭光潔,眉心已經沒有白天那朵綻放的小紅蓮花了。
符淵實在沒忍住,鬼使神差一樣,俯身下去,吻了吻她頭頂。
安稚:?
安稚:“……你是在非禮我嗎?”
“親寵物的頭不算非禮吧,”符淵答,頓了頓,又忽然問,“你是不是也經常親其他貓的腦袋?”
安稚老實回答:“其實沒有。我不敢,我怕被撓。”
符淵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停頓了片刻,才低聲說:“那也算公平,我也沒親過彆……的寵物。”
安稚心想:廢話,你要去親戮魂嗎?抱著一塊石頭親,怕不是要被當成神經病。
正想著,符淵又靠過來了,這次用手掌扶住她的後腦,嘴唇壓住她的眉心,輕輕吻了吻。
他的唇柔軟而溫暖,貼了一會兒,才分開。
親完又親,還親上癮了。
寵物安稚照例找到他的胳膊抓住,狠狠咬了一口。
符淵完全沒躲,由著她隨便咬。
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有點含糊,但是安稚聽清了。
他說:“大不了我變成貓的時候也給你親。”
兩個人討論的話題有點奇怪,讓安稚的腦子打結,脫口而出,“你不會撓我吧?”
問完才意識到這問題有多奇葩。
符淵卻語氣認真,低聲跟她保證:“不撓。”
安稚抬起頭,看見他的耳根泛起一層紅暈來,和今天在娑婆盒裡時一樣。
小橘原本趴在桌子上陪安稚做作業,一下又一下地瞌睡,被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驚醒,抬起頭時,剛好看見符淵俯下身,親上安稚的眉心。
它不太搞得清在發生什麼,懵懵懂懂地看了半天,最後忍不住出聲:“喵?”
它的叫聲把兩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裡的思路拉回了現實。
安稚有點慌,關掉青翳鏡,站了起來,“明天還要去采憂穀,要早起,我先回去睡覺了。”
“好。”符淵安靜答,又補充,“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采憂穀。”
回到房間,坐在床上,安稚的心還在砰砰亂跳。
他印在她眉心那個吻像是有形的實體,到現在還在那裡,一直沒有消失。
他都說了是在親他的寵物,到底是在慌張什麼呢?
明天要去采憂穀,要早起,今晚要早點睡。安稚努力清空腦子,向後倒在床上。
一點都睡不著。
安稚望著雕花的床頂發呆,一會兒就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輕輕掃過她的手背。
軟軟的,茸茸的,熟悉無比。
安稚嗖地坐了起來。
符淵又變成撣子了,跳上了她的床,剛剛在她手上一掠而過的就是他蓬鬆的大尾巴。
“你,你過來乾什麼?”安稚一看到撣子就有點結巴。
符淵轉了一圈,原地趴下。
“其實我是過來……”
他說到一半,好像說不下去,想了想,換了種說法。
“你是我的寵物,我也是你的,我剛剛親過你,禮尚往來,公平起見,你想不想……親我?”
安稚呆呆地望著他。
他也正用一雙藍到極致的眼睛望著安稚,耳朵端莊地立著,脖子上蓬鬆的長毛像圍脖一樣,再往下,是白色的前胸和一對圓滾滾毛茸茸的爪子。
這樣一隻貓,主動走過來,要你親它。
世界上絕對沒有人能抵抗這種誘惑。
安稚探身向前,扶住他毛茸茸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腦門。
兩個人都沒說話。
安稚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做什麼?
明明知道他是符淵,還是親了他。
他就那麼平靜地望著她,安稚和他對視了幾秒,呼地重新倒回床上。
“親也親完了,我要睡覺了。”安稚說。
符淵沒有出聲,他的大尾巴又一次掃過安稚的手,黑暗中,安稚看見他輕巧地跳下床,鑽出帳幔。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一起先去七涼山和大家彙合。
那一大堆箱子也全都放進玲瓏匣裡帶上了。。
符淵和上次過娑婆盒第二關時一樣,把臉變了個樣子,還是上次的那個“遠涪師兄”,美其名曰,“幫蘭盞帶著他們這幾個弟子”。
冉野他們每人也帶著一隻小小的玲瓏匣,看來這是乾旋這裡出門旅行的正常配置,方便又實用。
要去的人多,符淵不願意和彆人擠,讓安稚帶了兩個雲碟過來。
分雲碟時,他自己和安稚乘一個,讓其餘人等乘另一個。
這師兄的私心過於明顯,冉野他們多看了他好幾眼。
采憂穀轉眼即到,與七涼山和飛魂島都大不相同,是大大小小一片浮空島,如同一個群島。
而且果然很冷。
放眼大大小小的浮空島,如同灑落的珍珠,到處都蓋著厚厚的積雪,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其中最大的島嶼上,一根柱子高高聳立,比周圍白雪皚皚的群山都高出不少。
雲碟飛向柱子,近一點才能看出來,柱子竟然很粗,是一座高塔。
雲碟在塔頂的平台上停了下來,還沒落到實地,安稚就急著想往下蹦。
符淵動作比她快,先一步下來,雙手握住她的腰,把她輕輕一拎,就從雲碟上抱了下來。
落地後,仍然保持著抱她的姿勢,明顯留戀地多停了一秒才放開。
結果一下雲碟,修落就對安稚溫聲說:“安稚,七涼山不比彆處,絕沒有師兄師姐憑借身份隨便欺負師弟師妹的事,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去找師父。”
冉野看一眼修落,補充,“或者找我——我去幫你出頭。”
符淵心中明白他們在暗指什麼,很不爽,不過是從另一個角度不爽。
他沉聲說:“她是玄蒼王的妹妹,就算真受什麼委屈,難道不應該先去找玄蒼王麼?”
炮火中心的安稚很納悶:“哪有人欺負我?再說有誰不長眼敢欺負我?”
這回連熊七都歎了口氣,“安稚,你就是傻。”
安稚不服:?傻?你說七涼山新弟子中第一個從娑婆盒三重幻境通關出來的人傻?
塔頂有扇門可以下去,符淵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進了門,沿著旋轉的樓梯往下走。
這座塔上麵很窄,越到下麵越寬敞,才下了沒幾層階梯,就聽見下麵大呼小叫,一片嘈雜聲。
“它往上跑了!”
“快快快抓住它!”
“呸你那麼厲害你怎麼不上去?”
一陣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步一步,震得整個樓梯都在搖晃。
一棵大腦袋冒了出來。
看起來好像一根巨大的枯樹乾,隻不過長著五官,禿頭般頂著三兩根頭發一樣的樹枝,掛著七八片可憐兮兮的葉子。
就算從盤旋的樓梯上向下俯視,也能看出這怪物足有兩三個人那麼高。
好大一隻樹妖。
符淵原本帶著大家下樓,走在最前麵,看見這樣一個大東西上來了,轉了個身,上了幾級台階。
他雙手又是熟練地一拎,把原本站在幾級台階以上的安稚拎了下來,利落地擺在前麵,擋在他和樹妖之間。
冉野他們幾個比無語還無語。
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師兄。
不光亂占女孩子的便宜,而且還膽小,竟然把安稚放在前麵當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