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稚立刻從床上跳下去看他。
主要是心疼撣子那身漂亮的長毛, 萬一被銅爐燙壞可就不好了。
符淵半秒都不用,就火速從地上爬起來,回身端莊地坐好, 把大尾巴盤在爪前,若無其事地問安稚:“怎麼了?”
但是還是能看得出來, 整隻貓都有點尷尬。
還好他看著沒什麼事。
安稚上下檢查了一遍他的毛,又假公濟私地把他的大尾巴撈起來摸了摸, 才問:“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你剛剛好像做夢了,一直動來動去, 我進來看看你怎麼了。”符淵解釋。
這解釋也算合理。
可是安稚總覺得他剛才有點偷偷摸摸的,不然也不會被安稚一嗓子嚇得撞在銅爐上。
早飯時, 熊七又一次給大家買了最好的餐盒,好像打算請客到底。
這一頓很重要,要吃飽,因為南沉師父這次一共給他們定了三個試煉,接下來是最後一個, 據說還挺難。
早飯後, 所有人仍然是去塔下集合,這次要飛群島裡最遠的一個。
塔下又都是老麵孔。
天塔門的弟子們到齊了,昨天萬音洞那關,他們多數人的牌子都沒了,今天就有點蔫,不像開始時那麼囂張。
尤其是那個公鴨嗓,昨天在萬音洞裡黑乎乎的看不見, 根本搞不清是被誰算計了, 今天鬥雞一樣盯著大家, 好像隨時準備動拳頭打架。
就連他們的帶隊師兄大概都覺得沒麵子, 鐵青著臉。
昨天的兩關,七涼山卻都是全員通過,說說笑笑,意氣風發。
盛容居然也在,他陰魂不散,七涼山的弟子們去哪,他就去哪,算是甩不掉了。
采憂穀的人招呼大家上大鳥,正亂著,一隻銀色的蝴蝶在明亮的陽光中,從遠處姿態蹁躚地飛了過來,輕盈地落在符淵手上。
“這麼冷的地方竟然還有蝴蝶?”安稚羨慕地往上湊。
“不是真蝴蝶,”熊七拉了拉她,悄悄地給她科普,免得她又被天塔門那些人嘲笑,“這種蝴蝶是傳信用的。”
傳信?
蝴蝶停在符淵手上,美麗的銀色翅膀一開一合,上麵什麼字都沒有。
安稚偷偷聽了聽,也沒聽到任何聲音。
符淵卻好像已經收到蝴蝶帶來的消息了,他沉吟片刻,就對安稚他們說:“我有點事要去辦,你們幾個自己可以麼?”
當然可以。反正就算他在場,也不肯幫忙作弊,有他沒他是一樣的。
人家其他門派,還有不少帶隊的師兄師姐隻躲在暖和的高塔裡不出來,根本不跟著這些新弟子去試煉場。
符淵拿出一樣東西,避開大家的目光,塞進安稚手裡,對她微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不用看,安稚都知道是什麼。
又是一根簪子。
和追魂奪魄簪一樣,頂端用細鏈掛著一顆小毛球,這次的毛球要小一些,隻有大櫻桃那麼大,一看就是撣子的毛紮出來的,柔軟紮實。
上次他送她的簪子留在那個世界沒帶過來,安稚深深地懷疑,符淵這是最近又攢夠了掉的毛,重新給她做了一根。
上大鳥時,安稚才把簪子插在頭上的發髻旁。
熊七立刻注意到了,“安稚,你這個小球球簪子真好看。是什麼毛做的?狗嗎?”
安稚搖頭,“是貓毛做的。”
熊七羨慕死了,“我的寵物是隻金斑豬,雖然挺好的,但是沒什麼毛,我也想再養一隻小貓。”
他家那麼有錢,養一百隻都養得起。
“想養就養唄。”安稚說。
熊七搖搖頭,“我爸不讓,說小金點是我小時候自己選的,不能看上什麼就養什麼,天天三心二意。”
“我看你也是算了吧,”修落說,“你把你那隻豬養得那麼野,天天晚上不睡覺,拱我的床腿,再養隻野貓我就瘋了。”
他們的寵物都養在七涼山住的地方,按七涼山的規矩,並不帶到功房,安稚沒見過。
安稚替貓說話,“貓很好,我有一隻小橘貓,每天都乖乖的,一點都不野。”
熊七納悶地看看她頭上蹦蹦跳跳的小毛球。
“你的貓是橘色的?這明明是灰的啊?”他湊近研究,“還有黑毛和不少白毛,該不會是——我的天,我最喜歡的灰底黑紋白肚皮白手套的吧?”
猜得真準。
“這個啊,”安稚摸摸頭上的小毛球,“這是我養的另一隻貓的。”
“你,竟,然,有兩隻貓?”熊七羨慕到嫉妒。
“沒錯,一隻小橘貓,小小的,乖乖的,另一隻貓,就很……”
安稚沒有說完,腦中忽然冒出今天早晨符淵一頭撞在銅爐上的樣子,忍不住彎彎嘴角。
冉野一直沒說話,這時忽然開口,“玄蒼王就是這種毛色吧?”
安稚慌了。
“是嗎?我記不清了,沒太見過他的原身。快看,咱們要到了!”
她的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了,大鳥呼扇著大翅膀,緩緩下降,落到了一座島上。
這座島與眾不同,島上隻有一個大湖,湖水結冰,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好像一大塊水晶。
“海豚,你家的湖是不是比這個還大?”熊七隨口問安稚,又替她發愁,“你養的是貓,最怕水了,那你遊泳的時候,你的貓想跟你玩怎麼辦?”
安稚腦中蹦出撣子的樣子,“頂在我頭上?”
她含糊著混過去,跳下大鳥的背。
采憂穀的人把大家帶到湖邊,湖邊的地上,有一扇地窖一樣的門。
他們打開地上的門,露出一條斜伸向湖裡的路,要去的地方竟然在湖底。
他給每人發了一個三四寸高的小藤筐,又把手裡的東西給大家看。
是顆葡萄大小的珠子,像玻璃珠一樣晶瑩透明。
“你們這關要收集這種冰果,一個時辰後,會有敲鐘聲,到時候收滿一小筐就算過關。”
安稚默了默:一小筐是多少?敢不敢給個準數?
雖然不知道前麵是什麼在等著他們,大家還是紛紛進了那扇躺在地上的門。
隧道一路往下,四周都是透明的冰牆,像是一個冰鑄的洞穴,抬頭就是上麵的湖水,光線透過湖水射下來,斑斑駁駁。
一點都不黑,很明亮,就是很冷。
奇怪的是,周圍的冰壁上爬滿了一種安稚從來沒見過的植物。
形態好像爬牆的藤蔓,但是這藤蔓從根到梢,從莖到葉子,全都如同冰雕一般,晶瑩剔透。
安稚試著碰了碰。
藤蔓看起來像冰,卻軟而有彈性,而且是活的,透明的小藤在安稚的碰觸下,輕輕卷了卷,溫柔地勾住安稚的手指。
越往前走,岔路越多,最後不再是條冰鑄的隧道,更像一座布滿天然的透明冰牆的水晶迷宮。
大家都在東張西望時,一個不知哪個門派的姑娘忽然往前跑了幾步,她瘦瘦小小的,頂著一對小鹿一樣的棕色耳朵,跑到一麵冰壁前,踮起腳去夠東西。
那裡層層的透明葉片中,仔細看,竟然隱著一枚小小的冰果。
公鴨嗓一眼看見,搶著上前幾大步,仗著人長得高,直接把冰果搶了。
這是擺明了欺負女孩子。
今天各門派都沒有帶隊師兄師姐跟著,沒人能管,大家敢怒而不敢言。
安稚本來就看他不順眼,這會下意識地掐了個破空隆,心中還在想:大概和昨天一樣,在洞裡用不出法術吧?
還沒想完,手裡的破空隆就發出去了。
公鴨嗓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一股大力甩在硬邦邦的冰牆上,又噗通一聲掉在地上,掙紮著半天都起不來。
安稚很驚奇:這裡竟然能用法術?
安稚的破空隆是六階,遠高於在場這些初階弟子,就算她沒出全力,也很嚇人。
和公鴨嗓在一起的天塔門同門,連一個敢上前扶他一把的都沒有。
安稚走過去,從公鴨嗓手裡拿回小冰果,塞到那個瘦小的姑娘手裡。
然後語氣溫和地跟大家商量,“我覺得今天采冰果,應該誰先發現就是誰的,大家都搶來搶去的話,就變成打群架了,也不是這場試煉原本的用意。”
所有弟子都很讚同,紛紛點頭,就連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公鴨嗓都不敢出聲。
很明顯,安稚是在場弟子中武力值最高的人。
武力值高的人維持的和平都特彆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