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熟悉的墜落的感覺襲來,好像是在傳送。
為什麼現在會突然傳送?
安稚有點納悶,卻完全顧不上這個。因為體內全是炸裂般的強烈感覺,安稚閉上眼睛內視,看到靈元光芒大盛。
好像無數朵煙花同時綻放,耀眼的金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整個靈脈都在咆哮和瘋狂地震顫。
又升階了。
在耳邊靈脈雷鳴般的呼嘯聲中,安稚覺得自己掉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掉的地方很柔軟,絕對不是七涼山的堅硬冰冷的石頭台階,一點都不疼。
現在正在升階中,安稚的全身都動不了,在靈元耀眼的金色光暈中,安稚努力睜開眼睛。
眼前看見的是高高的黑木吊頂,上麵複雜的雕花在搖曳的燭火中一明一暗。
安稚艱難地偏過頭,檻窗半開,窗外的黑水翻湧的空中,高高懸著一輪紅色的血月。
這是苦海底。
符淵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語氣卻冰冷淡漠,透著看破世情的嘲諷和不在乎。
“你該不會……剛好是在升階吧?”
安稚艱難地挪動脖子,把頭轉向另一邊,發現自己掉的地方是那個蛋形的窩——怪不得那麼軟。
旁邊是張極大的床,床上斜靠著一個人,正用手撐著頭,望著床下窩裡的她。
和符淵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穿著一身繡著細金紋的黑袍,連頭上的貓耳都是黑色的——
是央漓。
安稚很奇怪:怎麼會突然從七涼山傳送到苦海底來了?
但是苦於正在升階中,渾身都像是被剛剛的煙花炸散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安稚急需寵物安撫升階後散亂的靈元。
周圍卻沒有任何能安撫靈元的東西,連把長著毛的雞毛撣子都沒有,安稚用目光搜索到央漓頭頂上的貓耳朵,努力把他腦補成一隻黑貓。
央漓打量了安稚一會兒,“竟然真的正在升階?這麼巧?”
他站了起來。
他走到殿門口,叫來炎鬼,吩咐,“去把宮裡所有能找到的寵物全都送過來,要快。”
門外傳來幾個炎鬼狂奔而去的腳步聲,沒用多久,就帶著一群穿著一式一樣黑衣服的炎鬼回來了,每個手裡都帶著寵物。
有個帶頭的炎鬼行了一禮,“尊主,宮裡伺候的所有人的寵物都在這裡了。”
安稚發現,他們苦海底養的寵物還挺特彆。
有大大小小的蜥蜴,有各種小龜,甚至還有條大蟒蛇,有的關在籠子裡,有的被人抱著,還有不少竹籠和小罐,裡麵裝的不知是什麼。
央漓掃視一遍,用幾根修長的手指拎起一隻巨大的蝸牛,走過來,塞進安稚的窩裡。
安稚:“……”
巨型蝸牛離開了主人,被一個氣勢可怕的男人拎著,早就嚇得要命,才一進安稚的窩,就轉身往外爬。
央漓發現安稚和大蝸牛之間半點感應都沒有的樣子,倒是沒去捉逃跑的蝸牛,又在各色寵物中看了一圈,躊躇半晌,這次從一個炎鬼手中拎了一隻火紅背甲的小烏龜。
他拎著小龜,還沒塞進安稚的窩裡,小龜就嚇尿了。
是真的尿了。
一股水呲了出來。
安稚看著滴滴答答的烏龜,一臉驚恐。
央漓總算是理解了她的表情,把可憐的濕噠噠的烏龜重新塞回炎鬼懷裡。
他好像有點頭疼,掃視一圈,把目光定格在那條碗口粗的黑花大蟒蛇身上。
安稚:?!!!
安稚:雖然我現在說不出話來但是你當真??
央漓拎起蛇身研究了一下,又回頭看看安稚,總算是把蟒蛇放下了。
安稚覺得他放下蟒蛇的主要理由,是安稚的窩太小,實在裝不下安稚外加一個這麼粗壯的爬行動物。
“算了。”符淵揮揮手,讓炎鬼們退下。
炎鬼們如釋重負,行過禮紛紛退下。實話實說,要不是他們的尊主有令,誰也舍不得把朝夕相處的寵物奉獻出來。
這些宮裡伺候的炎鬼們都走了,央漓蹲到窩邊研究安稚。
“你平時是用什麼寵物呢?”
安稚說不出話,目光移到他頭頂的那對貓耳朵上。
央漓啞然失笑。
“原來是貓。”
“可惜苦海底沒有貓,”央漓說,“普通的貓受不了這裡的毒瘴,會生病的,都活不了多久。”
安稚的靈元還沒有收攏,一片金光,讓她一陣又一陣地暈眩,眼前發花。
央漓看了看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小臉,站起來,“我叫人去幫你找一隻貓回來。”
安稚:你不是說貓在這裡會生病麼,你還去找?
她努力掙紮了一下,剛想舉起胳膊,丹田中那一大片光芒猛地一抖,眼前就徹底白了。
白光消失時,安稚看見了符淵的臉,定了定神,才意識到那不是符淵,是央漓。
他本來已經走到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蹲在她的窩前。
那雙和符淵一模一樣的眼睛正在凝視她。
半晌,他才開口說:“先說清楚,我這是為了地魄靈元。”
央漓消失了,安稚的窩前出現了一隻黑貓。
通體純黑,連胡子都是黑的,一絲雜色都沒有。
全身的皮毛如同世間最好的緞子般閃耀著光澤,一雙眼睛就像上品的金黃色琥珀,剔透而耀眼。
這隻極美的黑貓,安稚確實見過——
就是當初她在馬路上救過的那隻,隻不過那時候要狼狽得多了。
倒是和安稚夢裡的小黑貓崽不太一樣,那隻小黑貓才出生沒多久,一身黑毛還是蓬鬆的。
黑貓往前走了幾步,身形矯健,姿態優雅,黑色皮毛上炫目的光澤隨著每一個動作流轉,像一隻黑豹。
客觀地說,他是真的漂亮。
是和撣子不同的另一種漂亮。
他輕輕一躍,跳進安稚的窩裡,緊挨著安稚趴下了。
他的毛要短一些,擦著安稚的手,和撣子的觸感不太一樣,但是因為毛短,皮毛下有力的肌肉更加明顯。
安稚有點尷尬。
滿腦子都是:這可是符淵的哥哥啊。
真的沒打算擼完符淵再來擼他。
尷尬歸尷尬,安稚的靈元卻迅速有了反應。
靈元受不了這麼美的一隻貓的誘惑,尤其是它還在主動貼過來,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
就像和撣子在一起時一模一樣,柔軟溫暖的感覺鋪天蓋地,靈脈中奔湧的靈氣百川歸海,靈元在溫存的安撫下迅速收斂,重新聚成一顆金色的光球。
比原來的更大,更明亮。
靈元安穩下來,安稚發覺自己稍微恢複了一點對身體的控製。
她籲出一口氣,往後擠了擠,悄悄地離黑貓遠了一些。
黑貓原本在緊挨著她的身體,立刻就意識到了。
“靈元穩了?現在用不著我了?”
央漓望著她,眯了眯眼睛。
“看不出來,竟然這麼冷血無情。覺得天下的貓都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黑貓眼中閃過惡作劇的光,他忽然故意往安稚這邊湊了湊,偏過腦袋,用耳朵蹭了蹭安稚的胳膊。
安稚明白,貓的頭上有腺體,他這是把氣味蹭在人身上劃地盤的動作。
被他劃了地盤,安稚更加尷尬了,挪開胳膊。
“有意思。”央漓說,“這麼討厭我?可是你的狀態正在轉好,還好得這麼快,這說明你的靈元明明就很喜歡。”
靈元確實很喜歡,否則也不會重新聚結成型,就像他說的一樣,安稚正在迅速地恢複正常。
黑貓又眯眼看了安稚一眼,索性繼續往前,這次乾脆用腦門直接在安稚身上蹭了蹭。
窩就這麼大,安稚躲無可躲,呼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終於能動了。
“我的靈元喜歡所有毛茸茸的東西,”安稚能出聲了,跟他解釋,“天下每一隻貓,我的靈元都很喜歡。”
她還有更重要的問題想要問央漓。
“你是怎麼把我弄到苦海底的?”
能把人從七涼山直接拉到苦海底,符淵這個哥哥也未免太強。
央漓舔了舔爪子,悠然答:“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偏偏頭。
“我倒是還有另一筆賬要跟我可愛的小寵物算。我給你下的炎蠱呢?你把地魄靈元的事告訴符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