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反駁,“你管她一招還是幾招,好用就行,要那些花裡胡哨的招數有什麼用?”
武琰站在台上聽見了,臉上更加掛不住,他深吸一口氣,又擺起架勢,喝道——
“滄海——”
安稚這次不跟他玩了。
沒等他手上掐完那個更更更複雜的訣,就搶先掐訣把破空隆推了出去。
發完才跟著喊了句:“破!空!隆!”
好像追加了一個說明書。
這次的破空隆速度極快,轉眼即到,武琰連手上的訣都沒掐完,就被安稚的破空隆打飛出去,扔在十幾步遠的高台邊沿旁。
武琰宛如被一堵大牆迎頭狠狠拍了一記,趴在台子上爬不起來了。
也不知道他的“滄海”後麵跟著的幾個字到底是什麼。
沒掉下高台,就能繼續比試,武琰艱難地掙紮了一下,還想繼續掐訣,口中喃喃,“血凝,神,神……”
還沒念完,就徹底暈過去了。
安稚不知道他情況如何,手裡掐著訣,決定不了要不要再給他一下,探頭探腦地看著他那邊,口中猶猶豫豫,“破……破空隆?”
裁決連忙衝過來,宣布安稚勝。
台下一片嘩然,七涼山的一個剛進門的初階弟子,就這麼把天塔門的大師兄打敗了?
而且還隻用了七涼山最基本的一招破空隆。
安稚跳下高台時,看見冉野他們幾個被一大群其他門派的弟子包圍了。
安稚遠遠地就聽見熊七在回答:
“不,我們七涼山不太收錢,每年交得很少,幾乎沒有……”
“夥食啊?夥食還行吧,沒傳說的那麼差……”
“其他門派的弟子過來?也許會收?我不知道,這個要問師父……”
“要求?我們七涼山要求很高的,已經聚元的要拍散了重新聚,不能十日聚元的一律都要趕下山……”
冉野沒有熊七那麼好的耐性,不勝其煩,正皺著眉頭,一眼看見安稚回來了,立刻從人堆裡擠出來,把手裡的烤串遞給她。
安稚接過來飛速吃著,含糊道:“得快點,好像下麵還有兩場。”
接下來的兩場,安稚一口氣比完,每場都是完勝,而且隻用了一招破空隆。
人人都知道她肯定要用破空隆,並沒有彆的機巧花俏,然而就是擋不住。
七涼山忽然變成了這次天塔會武最炙手可熱的門派。
蔓虞坐在涼棚下麵,臉色十分精彩,看著就讓安稚心情愉快,覺得就著她發綠的臉色當菜,還能再多吃一大把烤串。
當天的比武結束,一直到天都黑透了,人人都在洗漱準備睡覺時,符淵才回來。
他看見安稚就先問:“有人欺負你們沒有?”
安稚好奇,“你怎麼知道會有人欺負我們?”
符淵笑了笑,“天塔的掌門,九碧王這個王女,惡習難改,就算南沉不出去招惹她,她也說不定非要和你們這些弟子過不去。”
還真被他猜中了。
安稚跟著符淵一起到他住的客堂,把今天被迫參加精英比武的事跟符淵說了一遍。
符淵摸摸安稚的腦袋,“他們那些門派教出來的徒弟,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你用破空隆對付他們就足夠了。”
他想了想又說:“蔓虞這個人,你根本不用對她客氣,我不知道她現在的功夫怎樣,要是打不過她,就等我騰出空來幫你教訓她。”
安稚好奇:“她是九碧王的女兒,一國公主,也能教訓嗎?”
符淵微笑了一下,“很快就不是了。”
安稚心想:符淵這次來九碧,好像就是為了九碧王尺衡借希音碎了淩霄島的事,這對父女隻怕是要倒大黴。
安稚問符淵:“那個蔓虞也很奇怪,為什麼非要跟七涼山、跟南沉過不去?”
符淵答:“這件事說來話長。”
符淵幫安稚拉過椅子,讓她坐下,才說:“南沉和蔓虞小時候是在同一個地方學功夫的,就是這個天塔門。”
那時候,青霄王不想南沉在青霄的門派裡修行,就把他遠遠地送到了九碧的天塔門,他進天塔門的時候,蔓虞也剛進沒多久。
安稚早就知道南沉是青霄王族,問:“青霄王為什麼不想南沉在青霄修行?”
“眼不見心不煩吧,”符淵說,“南沉是青霄王的大兒子,他母親卻在生他不久之後就被廢了。”
看來南沉作為廢皇後的兒子,並不得寵。
南沉那時候離家千裡,孤身一人來到九碧,在天塔門裡不聲不響,除了練功以外萬事不理。
與他截然相反,蔓虞卻是九碧王最得寵的女兒,被寵得驕橫跋扈,身邊永遠有一大群人圍著,不知怎麼回事,就注意到了南沉。
安稚搶答:“那是因為南沉師父長得好看?”
符淵不繼續說了,偏頭看著安稚。
為了能繼續聽故事,安稚立刻補充,“雖然絕對沒有你那麼好看,但是確實長得也還不錯。”
符淵滿意了,接著說:“南沉是出了名的路癡,就一直被他們欺負。”
蔓虞他們那夥人,半夜把他從睡覺的地方拉出來,讓他在天塔門裡轉了半宿,最後隻能睡在大殿裡,還把他扔在山上,害得他掉下山澗,曆練的時候,故意串通好了,把他留在一個陌生的浮空島上,讓他好幾天都找不到回來的路。
畫花他的書,剪他的頭發,他們想出各種千奇百怪的招數,欺侮這個被父親流放在外的落魄皇子。
“好在南沉功夫一直不錯,才算沒真的出什麼大事。”
安稚怒了:這不就是霸淩?
怪不得南沉對天塔門那麼有陰影。
“幾年後他母親去世,有老臣進諫,才把南沉重新接回了青霄,給他找了師父,後來他跟著師父到玄蒼認識了我,就是後話了。”
符淵把外衣脫掉,扔在旁邊。
“本來這件事算是了了,可是那個蔓虞,這些年突發奇想,做了天塔門的掌門。”
蔓虞做掌門後,眾人都誇她天縱奇才,不止自己修為高,還把天塔門經營得有聲有色,已經變成天下聞名的大派,然而這時候,偏偏南沉也默默地創宗立派,有了七涼山。
南沉為人低調,七涼山的名頭卻一天天壓過天塔門,蔓虞自然不爽。
安稚現在徹底明白了。
眼前仿佛看見了當年在天塔門裡,那個板著小臉,永遠迷路,永遠被人欺負的小南沉。
安稚在心中默默籌劃。
符淵彎腰去看她的臉,“你在想什麼鬼主意呢?”
“沒想什麼。”安稚說,然後突然意識到,符淵已經又變成裡衫半解的樣子,素色衣襟間露出一線胸膛。
他脫出習慣來了。
安稚無奈,“你怎麼又脫?”
符淵神情自然,“要睡覺了,為什麼不脫?你不好意思看?那閉上眼睛好了。”
安稚是不太好意思,不過立刻意識到一件比不好意思重要得多的事。
她問:“符淵,你忙了一整天吧?累不累?”
她忽然這麼前所未有地體貼,符淵怔了怔,“還好。”
安稚哦了一聲,語氣失望,“我本來想問,你需不需要我幫你捏捏肩膀,既然你不累的話……”
“我前幾天公文看得太多,”符淵立刻打斷她的話,“正覺得肩膀有點酸。”
他說得很快,清澈漂亮的眼睛望著安稚,“要是不太麻煩你的話,能請你幫我捏一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