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沉來了。
“師父。”安稚清脆地叫了一聲,笑逐顏開。
南沉當然不是自己來的,讓他一個人從住處走到比武場,大概能走一輩子,他是被修落帶過來的。
剛剛蔓虞一下場,修落就立刻鑽出人群找師父去了,沒想到蔓虞連走這幾步路的時間都沒撐過去,才三招就被安稚拍飛到台下。
修落帶著南沉回來,發現不過短短一段時間,比武場竟然大變樣。
蔓虞躺在台下,看著半死不活,涼棚全燒了,隻剩空架子,就連涼棚下的一眾掌門,都有的胡子沒了,有的衣服焦了,一個比一個狼狽。
隻有安稚,仍然穿著她那件漂亮的羽霓裙,在滿天霞光下,毫發無傷地站在高台上。
修落:“……”
修落:好像錯過了什麼熱鬨?
有兩個掌門還在囉嗦,“可是蔓虞掌門是萬金之軀,難道就這麼……”
南沉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不想就這麼算了?你想怎麼樣?”
他說這幾個字時,奇怪的事發生了。
全場所有的人忽然全都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好像全身麻痹了一樣,直到他說完才恢複正常。
這修為高得嚇人。
比武台周圍一片靜寂。
這群掌門連安稚都未必能打得過,在十一階的南沉麵前就是渣渣。
有個掌門小聲試探著問:“那……還要繼續比武嗎?”
安稚和阮芷奪取魁首的決勝局其實還沒比完。
阮芷揚聲道:“不用比了。她剛剛那招我看過了,我接不住,我自願認輸。”
阮芷自動認輸了,安稚站在台上,認真地問燒得亂七八糟的涼棚下的掌門們,“按你們天塔會武的規矩,出手即下場,各位掌門剛剛也出手了,還有人想上來繼續和我比嗎?”
蔓虞還在那裡趴著,是個現成的榜樣,這群掌門剛剛一擁而上的膽子也許有,卻沒一個敢上台跟安稚單打獨鬥。
跟她比武就是自取其辱,眾掌門安靜如雞。
有個剛剛沒怎麼動手的掌門出來打圓場,“那行,那這次天塔會武的精英會武,這位七涼山的弟子奪得魁首。”
他把第一名的獎品妙髓珠給安稚送了上來。
珠子是黑黑的小小一顆,裝在一個小盒子。
安稚接過盒子,隨手拎著,跳下比武台。
阮芷也從高台上下來了,路過安稚身邊時,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說:“我師父是九碧的王女,醒來後肯定會找你的麻煩,你快跑吧。”
安稚有點想笑:她剛剛在台上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原來心裡也很清楚她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隻是她今天幫安稚出頭說話,事後必然被蔓虞記恨,不知她打算怎麼對付。
比武贏了,妙髓珠安稚也拿到手了,南沉示意安稚他們跟他走。
走出幾步,他又轉頭道:“今天的事,如果誰還有異議,不用找她,直接來找我。”
並沒人敢出聲。
比武台旁邊,這陣混亂終於過去了,好幾個天塔門的大弟子正忙著想把蔓虞抬走,送回房醫治。
南沉連看都沒看蔓虞那邊一眼。
這些年過去,現在的南沉,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負的小男孩。
就這樣,一個能打趴彆派掌門的弟子和一個能讓全場人都動不了的師父,高調地離場了。
幾個人氣宇軒昂地走出比武場的範圍。
跟著南沉,一直到遠遠離開眾人的視線,安稚才拽拽他的袖子。
“咱們好像走反了,住的地方在那邊。”安稚指指身後。
要想回去的話,就得重新再穿一次比武場。
熊七問:“可是咱們剛才是撂了狠話走的,再回去一次,是不是有點奇怪?”
好像是有點奇怪。
兩邊都是大殿,沒法兜過去,熊七指指旁邊的大殿後麵,“你們走過那邊嗎?過得去嗎?”
沒人走過,不過可以去試試看。
大殿後是堵矮牆,幾個人研究了半天,覺得可以翻過去,翻到牆那邊就能繞過比武場。
大家一起往牆上爬,安稚看見南沉並沒有爬的意思,勸他:“師父,爬吧,彆不好意思,反正也沒彆人看見。”
南沉負手在身後,一臉冷漠,“爬什麼爬?你師父我是一隻鳥。”
巨大的雪鴻虛影在他身後浮現,一振翅膀,就飛過去了。
幾個人翻過矮牆,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繞著比武場兜了好大一個圈,才總算繞回了住的客房。
一回來,安稚就問南沉:“所以我們現在是要跑路嗎?”
南沉怔了怔,“為什麼要跑路?”
“蔓虞是九碧王的女兒,等她一會兒醒了,說不定會讓她父王派兵來抓我們。”
南沉坐下,拿起桌上的書,神情安閒,“不用。九碧王自己都顧不上自己,他的王宮所在的神鹿島,現在應該已經被圍起來了。”
安稚:?
隨即就明白,一定是符淵乾的。
符淵說過,他早就知道九碧王和當年淩霄島的事有關,大概是開始動手了。
天道好輪回,當年九碧王尺衡他們勾結玄蒼祭司圍了淩霄島,現在竟然被反過來圍了九碧王宮。
說曹操曹操到,符淵回來了。
他神態輕鬆,步履輕快,還是頂著遠涪師兄的臉,看起來心情愉快。
他一進門,先像弟子一樣對南沉招呼過。
南沉點點頭,問:“他該過去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安稚好奇:誰該過去了。
“是。”符淵道,“安稚,修落,你們兩個跟我走。”
他專門點了他們兩個,有點奇怪。
修落倒是絲毫不覺得奇怪的樣子,收好手裡正在削的木棍,表情淡定地走到符淵身旁。
出門前,符淵又忍不住囑咐冉野和熊七,“你們兩個留在這裡,一定要跟好師父。”
意思很明顯,千萬彆讓南沉自己亂跑,一不小心真的會跑丟。
符淵帶安稚和修落一起乘上雲碟,才吩咐:“神鹿島。”
他要去九碧王宮所在的神鹿島。
雲碟這次沒有直接傳送,而是騰空飛了起來,看來這個神鹿島離這裡不算太遠。
雲碟一飛起來,修落就問符淵,“你把我奶奶接出來了?”
安稚一頭霧水:什麼奶奶?
符淵答:“是。我們從苦海底把她救出來了,我已經叫人把她送到玄蒼去了。她一切都好,身體沒有大礙。”
符淵拿出一串木珠手串,遞給修落,“這是你奶奶給你的信物,她還說,讓你萬事小心,等事情一了,她就過來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香苓餅吃。”
修落接過手珠,聽到香苓餅幾個字,就算臉上不動聲色,安稚也能看出,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符淵繼續說:“等這邊的事情辦完,我就把她送過來。”
安稚聽得完全摸不著頭腦。
修落默默地把手串套在手腕上,用另一隻手輕輕握了握,才轉過頭,用一雙沉靜如水的眸子望著安稚。
“安稚,有件事我很對不起你。上次過娑婆盒的第三關時,是我在上麵動了手腳,才害你傳到苦海底。”
安稚:?
修落繼續說:“是善嘯大人逼我做的。我奶奶被他們抓走了,關在苦海底,我沒有辦法,隻能幫他做七涼山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