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邑耐心跟她解釋:“因為乾旋的海水很臟,可你們世界的大海很乾淨,我的原身喜歡海水,待在你們那邊,可以隨時下海遊泳。”
安稚好奇:“你的原身是什麼?”
“是種上古神獸,在乾旋很稀罕,但是在你們那邊還有不少——是虎鯨。”
景邑說:“我家是乾旋最後的虎鯨,很多年前就搬到浮空島上去了,島上有個很大的湖,裡麵灌著鹽水,但是畢竟沒有真的海水好。”
這幾句話過於耳熟,是安稚經常說的,沒想到在彆人身上是真的。
符淵挑挑眉,“是不是和你們海豚家很像?”
景邑沒聽懂,“海豚?誰是海豚?”
“他胡扯的,”安稚問景邑,“所以你是虎鯨?我有一個好朋友,她特彆特彆喜歡虎鯨,有機會能介紹你們兩個認識嗎?”
景邑微笑,“當然好。”
三個人一起回到飛魂島,發現邊涯的小白狼又被送過來了。
景邑天生容易被寵物親近,帶著小橘、小狼和鸚鵡下樓去花園玩,宛如獸王,安稚這才找到機會跟符淵單獨說話。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她說。
不管她說得有多鄭重,景邑一走,符淵就膩在她身上。
他從背後抱住她,把下巴擱在她頭上,她動一步,他才跟著挪一步,好像背上多了一個又大又重的烏龜殼,弄得安稚很無奈。
“你說。”他用臉頰蹭著她的頭發。
安稚把她去了一次苦海底,跟央漓一起進樓容府,殺了樓容順便升到十階,後來又去元芒府聽到善嘯父子密談的事,全都原原本本跟符淵說了一遍。
她要告訴他,當年淩霄島的事,背後的始作俑者是善嘯的父親元芒。
他的複仇計劃中,還漏了元芒這條大魚。
符淵終於不出聲也不動了。
安靜了好久,他才問安稚:“後來呢?他們又說什麼了?”
“不知道。”安稚說,“後來央漓說他的靈元不舒服,就把我送回來了,後麵的話沒有聽到。”
符淵抱著安稚,又過了半天,忽然問:“央漓的靈元不舒服,所以他去曲羅島了?”
安稚被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有點懵。
她懵了兩秒,錯過了撒謊的最好時機。
符淵已經知道他猜對了,下巴仍然擱在她頭上,低聲道:“我就猜到,這些年,他也是回曲羅島閉關和升階,不過從來沒有遇到過他。”
安稚放了一點心:他隻猜測他們去了同一個山洞,至少還沒疑心兩個人是一個人的事。
然而有一個更可怕的推論擺在前麵。
隻聽符淵幽幽地說:“他去了曲羅島,你回了飛魂島,你卻連夜乘雲碟又趕回曲羅島了。”
符淵把她扳過來,轉了個身,讓她麵向他,望進她的眼睛裡。
“安稚,你去曲羅島,是去找他的,還是去找我的?”
安稚說不出話來。
大貓隻有一隻,她當時腦中想的到底是央漓還是符淵,自己都不太明白。
符淵看了她好半天,忽然笑了,捏捏她的鼻子。
“想什麼呢?你找的當然是我。你打開石門時,心中想的是我,所以昨晚才會找到我。”
安稚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符淵用犀利的眼神觀察了片刻她的表情,忽然伸手,從她懷中拿出袖珍日晷看了看,問:“你今天不上網課麼?”
安稚回過神,看一眼日晷,“啊”地一聲。
昨晚的事太多太亂,安稚已經把這茬徹底忘了。
青翳鏡還留在九碧的天塔門裡,符淵派人乘雲碟,沒多久就取回來了。
符淵去忙他的事,安稚坐在書案前,上課上得心不在焉,足足糾結了一上午。
不然乾脆跟他攤牌,把他和央漓的事告訴他算了。
可是如果真告訴他了,該不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吧?
一上午也沒想出什麼頭緒。
下午去七涼山時,安稚發現冉野和熊七也從九碧回來了。
去苦海底前,安稚給南沉師父留了紙條,南沉並沒告訴冉野他們,隻說安稚有事先回玄蒼,是以他們並沒覺得她突然消失有什麼奇怪。
“你怎麼了?”
練功時兩人結組,和安稚一組的是熊七。
他問安稚,“你怎麼掛著黑眼圈,還那麼沒精神,一臉一夜沒睡,縱……”
熊七還沒“縱”出來,猛然想起安稚是個女孩子,自己把剩下的幾個字吃下去了,“……一臉沒睡好的樣子?”
安稚沒精打采地掐訣,“熊七,要是你同時喜歡兩個人怎麼辦?”
熊七大為訝異,“不能嗎?”
安稚:“啊??”
熊七不掐訣了,扳著手指頭算:“你知道靈鵲族有歌唱得很好的八姐妹嗎,每次有什麼慶典,她們都會去幫忙唱歌的?我每個都喜歡。還有舞跳得特彆有名的墨猿族那四個?我也喜歡,再有……”
手指頭已然不夠用了。
安稚望著他無奈:這怎麼一樣。
所以她就是渣。
怎麼能同時喜歡兩個人。
不過這兩個人本來就是同一個人,也算是渣嗎?
安稚腦中一片混亂,手上的訣掐得亂七八糟。
功房外忽然一陣騷動。
有不少人在外麵喊:“天啊!你們都快出來看!!”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蘭盞不在,沒人管著,所有人都從功房裡一窩蜂地湧出去看熱鬨。
安稚正在魂遊天外,也被熊七拖出了功房。
隻見功房前麵一片奇景。
七涼山的功房坐落在山上,除了這一片房屋以外,旁邊都是大片的荒草地。
南沉沒錢雇人整理收拾,更不想弟子們浪費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就這麼把荒地隨便扔著,放任它長草。
現在荒草都沒了。
原本長草的地方,變成了大片大片的花海。
是一種特殊的花,安稚從沒見過。
修長的葉子,中間是彎彎的花莖,上麵掛著一對又一對相依相偎的淺紫色小鈴鐺,在風中搖晃,甚至發出叮咚的輕響。
“這是‘長相依’嗎?”
安稚聽見旁邊的人嘀咕。
“好像是玄蒼王族的青越島上那種長相依?”
“可是這些長相依怎麼跑到這來了?還這麼多。”
“剛才還沒有呢,突然就冒出來了。”
安稚望著紫色的長相依花海,說不出話來。
她愣怔了一會兒,向前跑了幾步,跑到長相依花海前,蹲下細看。
果然。
長著長相依的土地和旁邊有著整齊而鮮明的界限。
就像有人把整塊長著長相依的土地切割下來,挪到這裡,和這裡的土地互換了一樣。
能這麼乾的,再沒彆人,隻有央漓。
早晨他還是符淵,難道又變了?
還這麼瘋,挪了這麼多長相依到七涼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