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他一身黑衣,煞神一樣大步走進來,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更像央漓。

他一進來,就淩空抓起善嘯,把他吊在天上。

剛剛善嘯用火焰刀逼著安稚,毫無疑問地惹到他了。

符淵問他:“你身上還有什麼秘寶?銷香?拿出來。”

語氣冰冷得瘮人。

善嘯在空中掙紮,還想說話,一道和切元芒時一樣的白光就在他胸前出現,比刀鋒還銳利的尖端灼燒著他的衣襟。

善嘯在白光的威脅下,火速掏出一個小盒子。

“等等,我有話說。”

他舉起盒子。

“這裡麵裝的是銷香沒錯,不過銷香還有另一個名字,就是赤輿珠。這顆珠子本來掛在苦海底,就是靠它,才能撐出苦海底的穹頂。現在天上掛著的那顆碧水珠最多隻能撐一個月,就必須得換回赤輿珠。”

他說的和央漓一樣,都是實話。

“王上,你要是動手殺我,我就立刻毀了這顆赤輿珠。一個月後,苦海底這塊地方就沒了,那麼多人都會無家可歸。王上仁厚,要把他們全都接到玄蒼的浮空島上去嗎?浮空島能住得下那麼多人嗎?”

安稚心想:善嘯好不要臉。他自己是苦海底的人,竟然用苦海底來要挾符淵。

符淵“哦”了一聲。

他快到安稚根本就沒看清。

眼前仿佛有白光閃過,空中的善嘯已經徹底消失了,和他爸一樣化成了片片飛灰。

裝銷香的小盒子完好無損,從空中掉落,景邑上前幾步,順手抄過盒子。

“這裡麵裝的就是銷香?”

他好奇地問,啪地一聲打開小盒的盒蓋。

“彆動!”

安稚大叫一聲。

然而已經晚了。

血紅色的光芒從盒子裡射出來,一個紅色的光球浮出盒子,在出來的一瞬間,就像撲火的飛蛾一樣,直奔安稚而來。

安稚掉頭就想跑。

然而光球快得像一道紅色的閃電,輕鬆反超,撲到安稚臉上不見了。

符淵就在旁邊,竟然也沒出手攔著。

靈元又一次炸開,紅色的光芒鋪天蓋地地籠罩住安稚時,安稚很想哭。

怎麼辦啊。

靈元把銷香——也就是赤輿珠——給吃了。

吃了赤輿珠,苦海底就沒了那輪血月。

沒有血月,這整片地方的穹頂都要塌下來,住在苦海底的那麼多人的家都要被海水淹掉,所有人都會無家可歸。

這可怎麼辦呢?

安稚滿腦子都在操心這個,絲毫沒有意識到一件事——

她又升階了。

在赤輿珠的強大作用下,她一口氣越過了對彆人而言無比艱難的十一階的所有九層,直接升到了乾旋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十二階。

她超過符淵,超過央漓,超過所有人,成為了整個乾旋第一個升到十二階大圓滿的人。

安稚在紅光中感覺到,符淵在蹭她的手。

景邑的聲音隱隱傳來:“看,是不是大吉大利?”

吉什麼吉,安稚快哭了。

央漓的苦海底沒了啊。

他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安身立命的苦海底。

他的孽鏡宮也要被海水淹了,等他再變成央漓的時候,該去哪裡呢?

胸前一沉,是符淵又變成貓趴了過來,他舔了舔安稚的臉,對景邑說:“算你說得對,這裡確實是個福地。”

安稚心想:這隻小傻貓,還高興呢,看你變成了央漓後怎麼哭。

眼前的視力逐漸恢複,靈元收斂平穩了。

奇怪的是,身體難受的感覺比十一階時更鮮明,安稚覺得,自己好像嚴重地生病了。

符淵正趴在她身上,景邑還在抱著那本古書讀。

安稚仰躺著,視野儘頭,是那個太陽一樣明亮的光球,懸在洞頂。

景邑正在對符淵說:“看,這裡說,一旦六種秘寶彙聚在一起,乾旋大陸的靈魄就會蘇醒,禁地裡積攢的神力會全部注入到靈魄裡……”

他抬起頭,看向洞頂那輪太陽,“那該不會就是禁地的神力吧?”

話音未落,安稚就看到那輪耀目的太陽,朝著自己和符淵的方向射入一道白光。

一種澎湃的力量正在注入安稚的體內。

安稚腦中隻有一個混亂的念頭。

不是要湊齊六種秘寶才行麼?

六種秘寶,確實有五種現在在安稚體內,可是還缺一個化心。

那就隻剩一種可能……

剛剛輕輕鬆鬆就過了需要化心的門時,安稚就隱隱有了種念頭,但是並不敢相信。

景邑就在旁邊說話,他的想法和安稚心中想的一樣。

他正在說:“看到沒有。她就是化心。看來化心被帶到了那個世界,入胎化成了人,她就是乾旋大陸的意識,現在她回來了。”

無窮無儘的力量注入安稚的身體,安稚有了種奇怪的感覺。

她感受到了整個乾旋。

換句話說,她自己就是乾旋。

是一個星球,正浮在空中,和升十一階時的幻覺一樣。

上次隱色撞進身體裡時,帶來的安稚不能理解的雜亂片段,安稚也明白了。

那是從乾旋的視角看到的東西。

她能看到乾旋。看到那些毒瘴遍布的土地,那些肮臟的海水,那種寸草不生的淒涼和荒蕪。

頭暈,惡心,身體十分痛苦,好像生病了一樣。

隨著那股力量的注入,安稚的身體也開始本能地運作。

她正在用從上古起積攢了這麼多年的神力淨化她自己。

從頭到腳,緩緩地重新清潔她本身。

安稚能看得見,在她的身體上,毒瘴正在慢慢消失,海裡的黑水漸漸重新變成清澈蔚藍的樣子。

乾旋大陸,如同浴火的鳳凰,正在重生。

身體難受的感覺逐漸褪去,安稚從頭到腳都重新舒適輕盈起來。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安稚看見了陸地,海洋,白雲,還有上麵的浮空島,她的念頭一動,雲層就開始移動,大海就泛起波瀾。

身上的大貓忽然動了動。

安稚忽然意識到,他正在跟她一起承受神力的作用。

安稚收回神識,看向符淵,發現他很不對勁。

他清澈的藍眼睛中現出迷茫和無助,全身都在發抖。

安稚已經能動了,坐了起來,立刻把他摟在懷裡。

他抬頭看向她,在目光交彙的那一刹那,安稚的意識被猛地一拉,墜入了另一個場景中。

這是大貓的。

又一次,安稚看見了他生平最痛苦的場景。

和夢中一樣,又是那個倉庫一樣的房間,光禿禿的冰冷的水泥地麵上,架著一部手機,正把鏡頭對準地上的黑色的母貓。

母貓還活著,全身痛苦地抽動,喉嚨深處發出一點嘶啞的聲音。

一個年輕男人,手裡拿著一根銳利的尖棍一樣的東西。

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血腥味。

然而這次視角不一樣了。

安稚看到,在遠遠的另一邊,地上扔著一個籠子,籠子裡關著一隻渾身長著灰色的長長軟毛的小灰貓。

小灰貓正在驚惶失措地趴著籠門,淒慘地叫著,叫聲卻是奶聲奶氣的。

小灰貓轉過頭望著這邊,好像在求救。

安稚自己,卻是一身黑色的毛,也在哀嚎著,正在竭儘全力地撓籠子,撓得爪子見血。

安稚震驚了。

這是真正的黑貓央漓看到的場景嗎?

為什麼會看到央漓看到的場景?

地上的母貓動了動。

一點紅光從她的爪尖擴散開。

安稚看出來了,那是熟悉的傳送符陣。

鏡子把他們傳送到這個世界後,要等幾個時辰才能再傳回去,現在時間到了,傳送符陣啟動,終於能回家了。

母貓掙紮著,看著兩隻小貓這邊。

安稚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絕望的眼神。

安稚完全明白她絕望的是什麼——

關兩隻小貓的籠子離得太遠,她沒辦法把他們兩個都囊括進傳送符陣裡去。

隻能送一個走。

她必須要在自己的兩個孩子中做出選擇。

這是一個心如刀割的決定,她的目光最終落在安稚這邊,落在這隻小黑貓身上。

她選了小黑貓。選了哥哥。選了央漓。

傳送的紅色符陣籠罩過來。

明亮的紅光中,安稚感覺到,小黑貓在聲嘶力竭地嚎哭著,向下猛地一墜。

傳送走的前一刻,他看見媽媽在血泊中閉上了眼睛,看見小灰貓——他心愛的小弟弟,正絕望地看著他,好像在嗚嗚咽咽地說:“哥哥!哥哥!!”

媽媽和弟弟,連同那間恐怖的倉庫,就這樣在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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