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晨風攤開手,看著瑩瑩燭火下閃閃發亮的碎銀子,心生感歎——這少爺人還怪好咧!腦子也靈光得很,估計是怕當著那看守人的麵給錢,被對方惦記上,這才派隨從悄麼聲地送一趟過來。
她攥著意外之財躺回被窩裡,饒是這被褥一股黴味兒,但隻要能夠獲得溫暖,她就沒什麼可挑剔的。
夜深人靜,雞犬不聞的環境下,竺晨風才逐漸感受到穿越的真實感。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完好的左手反複端詳,心情複雜。
在現世,她的左手是天然殘疾,沒有無名指和小拇指,從小被人取笑,還被取過不少外號。她十歲的時候,母親陪父親跑長途車,因著父親疲勞駕駛,把大卡車徑直開進了大溝裡,導致兩人雙雙殞命。
在這種打擊下,一直照看自己的姥姥突發心臟病身亡,竺晨風便被送進了鎮上的福利院,由於年齡大以及有殘疾,外加是個女孩,始終沒有家庭願意領養她。
她漸漸明白了無人領養的原因,也便不打算再去跟任何人生活,哪怕之後有家庭向她伸出橄欖枝,也都被她拒絕。她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重點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申請到了助學金,又靠打工養活自己,還在念書期間寫網絡小說掙了些錢。
一路走來,她都是老師與同學眼中自強不息、身殘誌堅的代表,但這些美好的品質並沒有在就業市場上幫到她太多,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就業麵不算寬,而因為她的殘疾,就業時也屢屢遭拒,短短二十三年的人生,她嘗儘了人情冷暖。
竺晨風一氣之下,決定做自由職業者,主力繼續自己的寫作事業,空閒時間兼任一名美食up。
於她而言,做飯本來就是一件可以讓她放鬆的事情,租一間小屋,做做飯碼碼字,錄視頻跟網友分享,每日與飯香和書香為伴,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不想因為殘疾而被人挑挑揀揀、接受彆人異樣目光,她基本放棄了愛情,覺得一個人就這麼過下去也挺好的。
孤單、獨立、自強不息地過下去。
誰知轉眼間穿越到了這大瀚朝,擁有了完美的左手,不知道是命運的恩賜還是考驗。
重重思緒縈繞心頭,竺晨風漸漸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下意識地摸手機,摸到粗糙的地麵和一手灰,鼻端聞到廚房和被褥上複雜的氣味,意識漸漸回籠,想起自己已經不在現世那個溫暖的小窩裡了。
她從地鋪裡爬起來,撐開窗戶,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重新打量眼前周圍的一切,不禁悲從中來,一個沒忍住,哭了起來。
哭泣是件好事,可以把胸口鬱結的情緒儘數發泄出來,她無奈接受了現實,隻能繼續堅持自己的美好品質——自強不息。
好在不用身殘誌堅了不是!
搞不清時間,但看天色應該還早,竺晨風把地鋪收好,從麵缸裡篩了些麵出來,做了幾斤手擀麵,除開自己煮了一碗果腹,剩下的存放在大瓷盆中,算是對那看守人表達謝意。左右自己昨天調醬汁的過程他都看在眼裡,自己複製應該不難。
她裹著看守人昨天給自己的罩衣,把頭發盤成個丸子頭,在院子裡找了根樹枝當簪子簪住,假裝成男子。
臉上的灰依舊沒有洗掉,不管怎麼說,這算是一種保護色,等她覺得安全了再洗不遲。
看守人一直沒起床,竺晨風也沒去打擾,在院子裡的地上留下“謝謝,我走了”幾個簡單的字,便匆匆離開了義莊。
她不認路,隻能見路就走,好在直覺沒錯,很快便拐上大路,見到了其他趕路的人。
向人打聽了蓬雲縣的方向,得知腳程不遠之後,她便加快速度向前趕去,終於在中午時分進了縣城城門。
聽說這蓬雲縣是稅收十萬石左右的上縣,現在親眼一看,果然熱鬨。
主街兩側店鋪林立,一眼望去,各色各樣的招幡迎風飄舞,顯得熱鬨異常;路邊上幾步就有個小攤販,賣什麼的都有,大家都在不遺餘力地招攬著顧客;進出城的人絡繹不絕,街上不敢說是摩肩接踵,至少也是熙熙攘攘的程度。
看到這片繁華景象,竺晨風心裡安穩不少——經濟發達的地方,治安相對就好,工作應當也不難找。
半天忙著趕路,她肚子有些餓了,照理來說,應該在路邊隨便買些饅頭包子果腹,可她實在舍不得花自己那可憐的三錢銀子,在路上觀察半天,她走進一家客棧。
這客棧看著挺氣派,門臉很大,不算小本買賣,但與彆家相比,客人顯得少了一些,明明彆家館子都擠爆了,可這裡大堂顧客寥寥,門庭冷落,僅有幾個吃飯的食客,滿臉痛苦麵具。
竺晨風心下有了猜測,大著膽子進去。
店小二立刻迎了上來:“客官您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