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心靜靜地看著祁漾。格@格@黨
男人似乎在某一方麵有通性, 每當女人聊起走心話題時, 男人都會故意轉移話題,或是笑著打岔過去。
祁漾也是,祁漾有很多次都對她提出的疑問避而不談。
而此時,娛樂室裡有調子慢悠悠的伴奏,有營造著適合談心的暗光氛圍,這是祁漾在前晚夜裡提起他被傷害的童年後,再一次主動提起要對她講他的事,好似他在對她敞開心扉與過去, 想讓她真正了解他。
仿佛他在他心底打開了一條路,這條路的儘頭蔓草叢生, 荊棘肆蔓,也傷痕累累,布滿刀痕,而他現在讓她去走這條路,讓她去看他心底那一座遍體鱗傷的城。
不知道今天的改變, 是不是來源於他說的她給他泡得很好吃的泡麵……
夏春心傾身拿起桌上遙控器,關了娛樂室裡的音樂, 抬眸望向他, 無聲地回答她想聽, 她願意聽。
房間安靜下來, 靜得她好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感覺到手指冰涼。
祁漾知道她緊張時有手涼的毛病, 執起她雙手握住, 握著她冰涼的十指指尖。
低頭為她緩緩搓著手指取暖,不知道他想到什麼,忽而發出一聲低笑。
“你居然還笑?”夏春心不可置信地要抽回雙手,以為他在玩她。
祁漾緊緊捏著,沒讓她收回手,笑著抬眼看她,他眼眶淺紅。
夏春心倏然安靜下來,手沒有再抽回去。
“私生子啊,”祁漾垂眼說,“祁翰祥和祁蕭他媽離婚的第三個月,祁翰祥和我母親結婚,我母親結婚八個月後生下我。”
祁漾說得很慢,邊回憶著不堪的過去,邊緩慢地將過去說給她聽,“我不是私生子,但其他人都認為是我母親插足祁翰祥的婚姻,都認為我母親道德敗壞。”
“他們也認為我有罪。”
“我小時候不懂,也一直以為自己是祁翰祥外遇我母親的私生子,就養成了不太好的性格。”
夏春心反手握住祁漾的手。
不知不覺間用了很大力氣去握住他。
“還有喪家犬啊,”祁漾抬眸笑,他笑得眼尾上揚,也有霧光閃爍,“還記得我遇見你的那天嗎?心心,是我被祁家掃地出門的一天。”
“那天我身無分文,無家可歸,真如喪家犬一樣。”
“可是我遇見了你。”
“心心,你以為那天我救了你的命,但其實,是你救了我的命。”
遇到她之前,他正如行屍走肉無知覺地從街邊走到街中央,對自己的生活失望,對世界絕望,失去活著的動力,輕生的念頭在腦袋裡瘋狂滋長,他想死,很想死,想解脫所有痛苦。
一輛前四後八的貨運大車衝向他,車燈照亮他的臉,司機尖銳急速鳴笛,他沒回頭,身體失去支撐與力量的機械地走著,如走到了生命儘頭,不再有任何害怕與恐懼。
這時他看到一個落水的身影,那個身影在他眼裡一晃,突然消失,而後那個人影猛地探出水麵瘋狂掙紮。
他腳步一頓,接著他是本能地下意識地朝那個與死亡掙紮的人影衝了過去,沒有任何猶豫的跳下水救人,奮力撲救。
正是他迅速往前衝的那個動作,讓他避開了大貨車。
如若他沒有向她衝過去,那輛車廂十一米長的貨運大車司機就算猛打方向盤急轉彎都躲不開他,他會被撞得當場死亡。
終於將她搶救回來,拍出了她吞下去的水和空氣,他脫力地癱倒在一旁。
那時他大口喘著氣,仰躺看著頭頂的路燈,突然察覺到生命還沒完。
那盞路燈仿若照亮了他的生活。
他救了她的命,其實她也救了他的命。
慢慢喜歡上她,喜歡會笑著叫他哥哥的女孩,她善良可愛,貼心溫暖,他生命裡第一次覺得生活有了動力。
對她心動,愛上她,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理所當然,總讓他忍不住以她是他命數的眼神望著她,想寵她愛她。
她是他生命裡的意外,也是他的命數,是他的命中注定。
她是他的命。
他那時是真的沒錢,也是真的做了兩個月的汽修工,恍惚愛上了平凡生活,一切快樂與幸福都變得很簡單,好似回歸了原始,會因為發工資而高興,為能給她買漂亮裙子而高興,尤其在看到她換上漂亮裙子在他麵前轉圈圈時高興的樣子,他更高興,全身都充盈著幸福愉悅感。
祁漾輕笑著看她,“我那天差點尋思,差點被車撞死,但是心心,我看到了你,遇見了你。”
看到了你,就看到了我末日裡的曙光;遇見了你,就遇見了我無望日子裡的朝陽。
夏春心沒聽到祁漾具體解釋發生何事,他隻說他身無分文無家可歸,說他當時差點被車撞死,說她救了他的命,這也已足夠讓她在祁漾的眼中看到他的痛苦與慶幸,痛苦他被人當私生子、被稱喪家犬,也慶幸因此遇見了她。
生命裡總有否極泰來,發生再壞、哪怕即將死亡的壞事時,也許下一秒就迎來幸福。
難過時,再堅持堅持,就好。
夏春心低頭抽回雙手,抽得祁漾下意識抓住她手指,但沒能抓住,她抽得很快。
祁漾猛地抬頭。
卻見夏春心不知什麼時候臉上掛了淚,她笑著向他張開雙手,“要抱抱嗎?”
那一瞬間,祁漾也紅了眼,她還會心疼他,那麼是不是終有一天,她還會再次接受他。
祁漾傾身擁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