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幾許走了。
杭笑白家裡空了。
小姑娘善良,連離開前, 都沒有對杭笑白生氣, 不發一言地回房收拾東西。
她東西不多, 好像是在住進來時,就做好哪天會離開的準備,沒有太多東西。
提著行李箱從房間裡出來時, 小姑娘紅腫著眼睛, 是已經哭過的模樣。
她抬頭,笑說:“杭笑白,祝你未來幸福呀。”
看起來她在對他笑, 但她眼裡卻有著濃鬱傷透心的難過, 看起來像在哭。
杭笑白下意識走近她, 想伸手抱抱她。
冷幾許向後退,躲開了,低頭按著行李箱的拉杆,提起向外走。
杭笑白站在原地,未能再跟過去, 就站在門口, 輕聲說:“也祝你,未來幸福。”
冷幾許戴上耳機, 坐進專車裡, 沒有回頭。
沒有再按開車窗探出腦袋衝他揮手。
沒有再叫他一句“小白”。
小姑娘離開,家裡熱鬨的氛圍就散光了,如同集市過後的荒涼。
杭笑白站在客廳中央, 猶若站在空曠的十字路口,有那麼瞬間,眼裡露出了茫然,恍惚迷失了方向。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要給導演發郵件。
扶著樓梯上樓,忽而像聽到開門聲,杭笑白猛地回頭,玄關處空蕩蕩,大門紋絲未動。
坐在樓梯台階上,杭笑白望著家裡的客廳,冷幾許明明也沒有來很久,家裡卻仿佛改變許多,好似她已經來了一年那麼久。
回想起小姑娘笑眯眯的模樣、和對他汪汪的可愛叫聲,她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他什麼。
杭笑白垂眉低笑,笑得不好看,自嘲裡夾著某種或悲或涼的情緒。
許許走了,那就,一切回歸正軌吧。
*
杭笑白接下來全身心投入工作,基本是連軸轉地去外地演出,忙了很長一段時間,才休息下來。
他若再不休息,跟著他的工作人員也需要休息了。
回到家裡,家裡冰箱已空,杭笑白沒叫做飯阿姨上門,自己開車出去采購。
耳邊驀然響起小姑娘拽他去超市時的話:藝術家也需要生活嘛。
杭笑白搖頭笑了笑,笑得頗有點時光境遷的味道。
三個月了,小姑娘現在應該生活的不錯吧。
不再是愛哭鬼,回到她曾經愛笑的時光,笑得很燦爛。
在家裡和爸媽撒著嬌,還是喜歡和人“汪汪”,說是像小狗似的搖著腦袋頂人後背。
也或許,有了新的喜歡的男孩?
這個男孩不會惹她哭,一心一意隻有她,陪她瘋陪她鬨。
不像他,他像個無趣的老男人。
杭笑白忽然覺得喘不上來氣,大概是車內空調太悶,他按開車窗偏頭看向窗外街景。
時間過得很快,從端午節到九月開學季,好似隻是眨眼間的功夫。
車行路過一所大學,很多大學生在校門口進出,學生們都是無憂無慮朝氣蓬勃的模樣。
杭笑白有時候也想重返學校,學生時光很美好。
但時光不會倒流。
杭笑白漫無目的地看了眼校門方向,收回視線。
定了兩秒,他突然一腳刹車踩下,視線再次投過去。
有一個穿背帶牛仔褲的女孩,正在校門口的老槐樹旁站著,紮著丸子頭,背著個雙肩包,向校內張望著。
背影瘦瘦小小,站得不老實,扯著雙肩包的背帶,左右腳來回單腳站,頭發晃來晃去。
像極了那個小姑娘。
這一眼望過去,杭笑白方發覺自己心裡有對冷幾許偶遇的期待。
驀然間,心情是驚喜愉悅的。
杭笑白將車停到路旁,透過車窗,靜靜地望著那個身影。
她好似胖了些,好像這段時間過得不錯。
單看背影,心情也好似不錯。
她已經畢業了,是在等誰?
會是某個讀研究生的男生嗎?
等男朋友嗎?
杭笑白手臂搭著窗框,靜靜地望著那個背影,飛著思緒猜測著小姑娘的生活。
女孩忽然轉了過來。
杭笑白變了表情。
表情是失望。
不是冷幾許。
突然車窗被人敲了下,冒出富海棠的腦袋,“笑白哥?你怎麼在這兒,等誰嗎?等我嗎?”
富海棠還在讀大學,就是這所大學的學生。
杭笑白恢複如常,“我路過,你要搭車嗎?我送你。”
富海棠搖頭,“在等井斯年那個畜生,笑白哥你走吧。”
畜生這個詞。
杭笑白有片刻失神,他不知道冷幾許在離開以後,會否也罵過他是畜生。
杭笑白慢慢啟動車子,打著方向盤開出去。
手腕上的五彩繩隨著打方向盤的動作輕輕晃著。
這個夏天已經下了很多場雨,他仍未剪短那根五彩繩。
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
但是現在的心情,他大概清楚。
他想知道冷幾許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