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拽著爸爸往一個方向引。
潭羽無奈地放下水果刀,跟著她走。
小滾滾在一棵大樹下停下來,嚶嚶一聲。
這片地方是幼崽基地的外延,再走一段距離是成年大熊貓基地,這個地方還在緩慢建設中,是潭羽腦海地圖的空白區。
潭羽猜測著悠悠想讓他看什麼,蹲下來,慢慢地向前摸。
他摸到了地麵,濕潤的沙粒感,讓他想起了雨後的鄉間小路。
小滾滾兩手抱著爸爸的手向前挪。
潭羽摸到了一片隨風搖擺的細嫩。
“是花呀。”
一株長在大樹下的嬌弱小花。
一棵在小路邊生長的綠蔭大樹。
一片被輕輕細雨親吻的泥濘小路。
風吹過臉麵。
雨落在手心。
畫麵浮現在腦海中,竟是如此的美麗。
潭羽習慣性地牽一牽嘴角,淚水卻緩緩地流下。
他慢慢地彎下腰,抱著悠悠,蜷縮成一團,就像一個被雨水淹沒的石頭。
小滾滾被爸爸緊緊地抱著,撒嬌地蹭蹭爸爸的脖子,在爸爸暖和的懷裡睡著了。
熊媽媽穿著雨靴,舉著黑色的打傘,緩緩地走到他的身後,無聲地給他擋雨。
“一個廢人還能做什麼?”
“很多。”
“我為什麼還活著?”
“因為你被需要著。”
潭羽起身,酸麻的腿讓他踉蹌了一下被熊媽媽及時扶住。
熊媽媽把笨重的打傘遞給他,“現在,我需要你給我撐傘,悠悠需要你來抱她。”
長久的靜默,潭羽一手抱著悠悠,一手舉著黑色的大傘,不知何時,天已放晴,熊媽媽也消失不見,他仍舉著大傘一步一步地走回住處。
懷裡柔軟的觸覺和清淺的呼吸聲都在告訴他,他不是一個死魂,他還有一個嬌氣的悠悠需要照顧。
他的身上似乎多了些什麼,縹緲的讓人看不清。
大熊貓幼崽的睡眠時間額外的多,一天二十四小時,二十個小時都在睡覺。
悠悠也不例外,她吃著吃著睡著了,玩著玩著睡著了。
潭羽常常走遍整個幼崽基地才能在各個奇奇乖乖的角落裡找到悠悠。
在尋找的過程中,他才發現原來幼崽基地還有那麼多他不知道的有趣角落。
其他保育員們在找不到小滾滾時會大聲地喊一聲,甚至敲一敲小滾滾的奶盆誘他們出來,潭羽不會如此,在黑暗裡,他的時間變的漫長,他可以不緊不慢地去尋找他們。
他樂在其中。
來幼崽基地的保育員似乎就是為了滿足抱滾滾的心,過了癮,也就走了。
來了走了,又來了又走了,最不可能長留在這裡的潭羽反而成為了固定的那一個。
像是一個儀式,悠悠每天傍晚都會帶著他去探索新的地方。
漸漸的,他了解了幼崽基地的每一寸土地,似乎比其他的老員工知道的更多,成了新來員工們最常請教的老師傅。
滿八個月,荀延平再來基地時,潭羽在那日的細雨黑傘下多出來的縹緲之物已清晰。
荀延平瘋狂地笑著,笑的暢快,一掃八個月的陰霾,“你活了。”
潭羽笑著點點頭,聲音無的溫柔,“對,我活了。”
荀延平狠勁兒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聲音裡帶了些酸澀,“你快嚇死我了。”
潭羽:“對不起。”
荀延平:“一聲對不起就完了?你必須活的好,活的風風火火的。我還等著你帶我飛呢,你已經帶我飛到半空了,不能就這麼讓我從半空中摔下來吧。”
潭羽愣了愣,“有導演找你了?”
荀延平坦蕩:“對,我之前擔心你的狀況,沒有告訴他們任何你的消息,他們不知道你在這裡養大熊貓。”
潭羽:“已經八個月了,網上還沒有平靜下來?”
荀延平:“你的那些事業粉還在等著你的複出,不過網上瘋傳你已經死了的消息。”
潭羽低頭給悠悠繼續按摩腳心,神色有些恍惚。
網上已流傳他毀容眼瞎的照片,等著他複出的粉絲們還在期待什麼?
荀延平看著被兄弟伺候的大熊貓,突然瞥見大熊貓額頭上的一簇心形白毛,驚訝,“這是悠悠?這麼大了?”
悠悠吃的多睡的多,已經是同齡滾滾裡最大的滾滾了。
其他滾滾是小轎車輪胎,她是自卸載礦用重車。
荀延平:“悠悠多重?”
潭羽:“九十四公斤。”
荀延平:“她是不是和我一樣,大熊貓裡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