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延平前幾次過來時都撞在悠悠的睡覺時間,時隔小半年,他終於看見了悠悠清醒時的大眼睛,他也看見了潭羽和悠悠的合奏。
他沒有聽過這首鋼琴曲,他也不懂鋼琴,他卻覺的這首鋼琴曲非常的好聽,讓他的心不知覺的沉靜下來。
悠悠的興致正好,潭羽陪著她彈了一首又一首。
荀延平自認為是個俗人,沒有耐心聽純音樂,他和女朋友去聽古典音樂會從來都是睡過去的,不是他不尊重音樂,他是實在聽不懂,也忍不住不犯困。
而今天,他竟然乾坐著聽了一個小時也沒有犯困,而且!他竟然聽懂了!
他的嘴角隨著音樂不自覺地翹起又落下。
這就罷了,畢竟情感這一類的容易聽出來,他、竟然、聽出了、春夏秋冬!
無以複加的震驚!
他很清楚,他的音樂素養一直在原地踏步,從沒有什麼進步和提高。
而他這樣一個人,陶醉地聽了一個小時的純音樂!
一個多小時的音樂結束在悠悠的再一次酣睡。
潭羽把她從鋼琴上抱下來,放入臥室大床上,再播放鋼琴曲。
潭羽的動作輕柔無聲,荀延平也跟著躡手躡腳。
關上了臥室門,荀延平才大喘氣。
潭羽好笑,“悠悠睡覺沉,一般的聲音吵不醒她。”
荀延平:“氣氛太安靜了。”
潭羽笑著搖搖頭,從廚房裡拿出他中午給悠悠做的全麥餅乾,悠悠更喜歡吃夾心蘇打小餅乾,全麥餅乾隻嘗了一個。
悠悠不喜歡的,荀延平吃的歡,他胖的原因就是他對甜食來者不拒。
荀延平吃完了所有的全麥餅乾,一擦嘴說來這裡的目的,“你在深山老林拍攝的視頻被導演剪成了紀錄片,粉絲量回升。”
潭羽笑一笑,曾經他看的很重的事情到了現在已如煙如霧般不在心裡停留。
荀延平:“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可是你的經曆和這些視頻確實激勵了很多人,他們給你發了很多的私信,想讓你繼續拍攝下去。”
潭羽搖了搖頭,現在的生活是難得安寧,他不想被打擾。
荀延平沒有勸潭羽,隻打開了手機,給潭羽讀這些私信的內容。
——哥哥,我是一個小學老師,因為救一個被家暴的學生,被砍到了臉,從頭頂到下巴,一條貫穿整張臉的疤,很醜。
我不後悔救這個學生,因為我不救,他就被砍死了。但是我很難過,父母說他們看見我的臉就傷心不已不願意見我,訂婚的男朋友退婚了,鄰居也都說我傻,我不想用這張臉嚇到小孩子,也辭職了。
我試過很多次站在十九層高樓上的感覺,像被魔鬼誘惑一樣,我的腳幾次邁了出去,又痛苦地收了回來。被我救的學生,天天摘野花送給我,說我是他心裡最美的老師。如果我死了,學生怎麼辦?我不想給他的童年蒙上這樣一個陰霾。
可是我活的很痛苦,每一次呼吸都變的很困難。我偽裝自己去旅行,和學生告彆,寫了遺書出發時,我在商場大屏幕上看見了哥哥,我以為哥哥會和我一樣的選擇,可哥哥堅持了下來,哥哥抱著大熊貓笑的樣子美極了。現在想起來有些好笑,我那時候哭的整個商場的人都在看我,還驚動了警察。
因為哥哥的堅持,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我沒了容貌,沒了家人,沒了男朋友,沒了工作,可是我還有眼睛,還有聲音,還有聽覺,還有四肢,還有知識,還有學曆,還有一個說要當我孩子的可愛學生,我擁有的太多了。感謝哥哥讓我發現了這些。
整容祛疤太貴了,我現在的生活重心是努力攢錢。我還沒有和我臉上的疤和解,也許等我適應了它就不著急讓它消失了。
哥哥加油,我也加油。
這是第一封私信,這樣的私信還有很多,荀延平幾次哽咽讀不下去。
當這些信聚集到一塊時,他才知道普通兩個字有多珍貴,在很多角落的很多人受著他難以想象的磨難。
荀延平讀完第四封信,放下手機不讀了,嗓子都啞了,讀不下去了。
潭羽心中釋然,“拍吧。”
第二天,拍攝潭羽放生大熊貓紀錄片的導演跟著荀延平過來,在家裡和小區的各個角落都安裝上了最新研發出來的微型攝像機,拍攝的視頻能直接傳送到荀延平手裡,荀延平進行剪輯,他的本職工作就是剪輯,由他親自剪輯也能保證他好友的個人**。
因為那些私信的內容,這些小視頻的定位是陪伴,每天都會播放一個為時三分鐘的小視頻。
悠悠一覺醒來,第一時間發現了家裡的改變,她爬到鋼琴上,一個屁股墩坐下來,純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