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陵梵噎了一下,也不反駁。
左手按著弓上的手,右手輕輕握住剛將箭矢放在弦的手。
命令似地說道:“彆動,看準了。我不是誰都教的。”
上次在西北遇見敵國探子,方一晴就知曉陵梵射箭準頭極高。
當然,不學白不學。
她集中精力,感覺到握著自己手的那隻手,輕微調了下箭尖的方向。
分明沒有正瞄箭靶紅心,卻正中紅心。
“怎麼做到的啊?”她脫口問出。
陵梵放開手,後退一步,靠在放置弓箭的桌沿上,輕鬆地說道:“一支箭放在桌上,這樣的小風吹不動絲毫。可箭矢飛出去後,即使是微風,也會有影響。風越大,距離越遠,偏離的就越多。”
方一晴盯著抱著雙臂的人,說道:“這怎麼算啊?”
“哪有時間算?你當戰場,可以像你平時那樣,慢慢瞄?”
“哪怎麼才能在有影響的情況下,還能正中目標呢?”
“放箭殺的人多了,自然就越來越準。”
“你這話說得——我平日也不能去找人殺吧。”
陵梵直起身,有些不正經地說道:“逗你呢,誰能那麼練。你就這麼練,等待秋日圍獵,就知道能進步多少了。”
方一晴莫名審視著眼前人,轉身小聲嘀咕道:怎麼這次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
陵梵在背後輕鬆一笑,暗道:你不喜歡冷臉,我也是,特彆是對著喜歡之人。
方一晴還在感受風力調整著箭尖方向。
她不知,身後之人唇角一直噙著笑意。
隻知沈纓出現後,姐姐與姐夫已經爭執過多次。
她要頂起方家一半的責任,與阿姐互成犄角,互為後盾。
皇宮,議事殿中。
趙常聽著身邊內侍的回報,眼中怒氣越來越盛。
宮中不知誰先猜測,沈纓出宮去往寺廟途中遇到的劫匪,乃是皇後指派所為。
至於原因,那不是眾所周知嘛。
沒幾天,宮中議論皇後失德的謠言,甚囂塵上。
連他身邊的內侍都無意中聽到過,可偏偏方予瀾向來懶得管這些無聊事。
趙常著人查了幾日,謠言來源是沈纓殿中的侍女。
他毫不留情地令身邊內侍,親自去處置那名嚼舌根的侍女。
他的皇後,是威震西北的大將軍。
或許會因一時衝動,就用皇後之位,教訓下妃嬪。
或許會因一時氣憤,仗著發妻身份,與帝王爭執。
但絕不會,恃強淩弱,派人劫殺沈纓這樣的弱女子。
誰敢如此質疑詆毀他的皇後,無疑都是在打他的臉。
夜晚,慶霄殿臥房內。
方予瀾聽著趙常所說,不置可否地問道:“皇上,如何讓人處置的?”
趙常氣還沒消,直接說道:“本應處死!隻是沈纓有孕在身,這侍女一直照顧的周到,便饒她一死吧。”
方予瀾梳著長發,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毫無情緒地說道:“皇上,不再繼續查清楚嗎?”
趙常站在皇後身後,輕撫堅韌烏黑的長發,俯身說道:“還查什麼?怎麼可能與你有關。朕還記得,你建立西軍女營時說過得話。從軍為將,就是為了保護弱者。建立女軍,就是為了女子自強。”
方予瀾捏著玉梳的手指,微微顫抖,定了定神,好似望穿銅鏡回到了少時,輕挑修眉問道:“那皇上,還記得你那時說過得話嗎?”
趙常沉默一會,拿過皇後手中的玉梳,輕輕梳著長發,說道:“記得。我們在哪兒,天下太平就在哪兒。”
臥房內,披著一張虎皮的寬椅上,帝後赤身,坦白相對。
趙常心中有愧,若非他冷落了皇後,讓人以為帝後貌合神離,何至於讓她受到宵小的詆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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