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旁種荷花,可真稀奇(注1)。”一陣夜風裹挾著雨滴飄過來,彌生趕緊把衣領豎起來禦寒。“不一樣啊,之前是代表三個人來向前輩道謝,現在是代表我自己。要知道,發現自己出現幻覺的那會兒,我可是連辭世詩都已經想好了。嗯……就用鬆尾芭蕉的‘旅中正臥病,夢繞荒野行’。”
咒術高專作為名義上的“宗教學校”,應教育部要求,同樣也會開設文化課程。乙骨的國文還不錯,他知道,這是鬆尾芭蕉的所謂“辭世詩”。
1694年,一代俳句大師鬆尾芭蕉病逝於旅途中的大阪,享年五十一歲。傳聞在他去世前的當晚,夜宿在一家荒野小驛中,旅館老板知道他是名震天下的“俳聖”,殷勤侍奉,臨入睡前還問他有什麼要求,芭蕉說請你放一張紙一枝筆在房中即可。老板知道他的墨寶是連大名和將軍都喜愛的珍品,拿到文坊中去售賣可得到千金,不禁大喜過望,立刻照做了。第二天早上再過來請芭蕉去吃早飯時,卻發現芭蕉安穩合目躺在床上,沒有再起來。桌邊的小案上放著他一生之中的最後的作品,就是這句“旅中正臥病,夢繞荒野行”。
鬆尾芭蕉從一個貧窮農戶家的次子一躍而成為江戶年間頂尖的俳諧師,一夢五十年,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旅途中仍然感覺自己在荒野中孤獨地徘徊。
而野崎彌生才十幾歲的年紀,何以在這個時候想到這句透著孤寒的俳句呢?
“據考證芭蕉是因為腹疾去世的,這不就是吃壞了肚子麼,我用這句可算是恰如其分。”彌生忿忿地握拳。“醫生說接下來好幾天都隻能吃流食,也太可憐了吧!”
……原來是因為這個。
“野崎同學,彆擔心,”乙骨有些哭笑不得,將傘往她那邊更偏了一些,免得透著寒意的雨水打濕她肩頭的衣物。“不會出什麼事的。”
這時乙骨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白鳥監督發來的緊急任務通知。
“沒關係,今天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吧,還要拜托前輩幫我記下車牌號……等回去了就給前輩發信息,這一帶治安還是蠻不錯的。”
“好。”乙骨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問題?”這話問得突然,彌生詫異地仰起頭來。“前輩你直接說就好了。”
“你提到的梅太郎是……”
“梅太郎?他是我的……啊,出租車來了!”
一輛出租車自遠方駛來,在停靠點緩緩靠邊,彌生大喜過望地把手捂在頭上小跑過去,乙骨隻好撐著傘緊跟在她身後。
上車後彌生立刻將車窗降下半邊,衝著乙骨揮手告彆,在無邊的夜雨中,女孩臉頰素白鼻尖微紅長發飛揚,濕潤眼瞳中倒映著世界瑰麗的光影,乙骨不自覺地也向她的方向揮了揮手。
“是我的……?”等到出租車帶著女孩朦朧的側影一起消失在視野,乙骨又重複著咀嚼了一遍女孩沒有說完的回答,無奈地搖頭,轉過身撥通了輔助監督的電話,“白鳥監督,陵德女子中學是麼?我現在就趕過去。”
天邊閃過一道銳利的枝形閃電,短暫地照亮天際,隨後又歸於黑夜。而黯淡的夜色中,大雨滂沱,仿佛無始無終。
第18章 帝光
古樸蒼勁的“帝光中學”幾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順著柵欄縫隙看過去,高大建築物走廊上可見學生三三兩兩走動。好在是私立名門,雖然是開學當天,學生舉止活潑仍不失莊重,走動者雖多,但並不見嬉笑打鬨的景象。
“五月,你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