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她隻穿著一件吊帶睡裙,肩頭和大腿的皮膚裸露在空氣中,在黑暗中隱約也散發著冰雪般半透明的光澤。
乙骨卻並沒有將目光集中到少?女令人怦然心動的身體線條上?。在被散落黑發遮擋了一半的臉頰上?,縱橫著淡淡的淚痕,眼睛有一點點腫,眼角和鼻尖都泛著紅,還有半顆淚珠掛在微微上?挑的眼尾。
乙骨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摸了摸彌生的枕頭,果?然枕頭都是半濕的,再摸到毛絨熊的腦袋,本該蓬鬆柔軟的後腦勺處也儘是黏連在一起的濕痕。
很明顯,她哭了整晚,所以才沒有按照原本約好的時?間起床。
難得?的,乙骨有些不知所措。
仔細想想,和彌生認識了這麼?久,她好像從來?沒有哭過。
被從未聽?聞過的怪物當街追殺、又被利爪生生撕裂皮膚捅穿胸腹的時?候她沒有哭過,被卷入聳人聽?聞陰謀的時?候她沒有哭過,無論在多難熬多不可理喻的困境中,哪怕連血絲和泥水濺到了眼睛裡,也休想讓她流下一顆眼淚……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幾周前?她在某家網紅店鋪挑戰死亡辣度拉麵時?,挑起一筷子拉麵入口的瞬間她的眼淚就淌出?來?了,和店裡大部分的客人一起赤紅著眼睛麵麵相覷……直到店員把加了大量冰塊的牛奶端到她的麵前?。
她永遠是那個漂亮、聰明、活力?四射、為了自己?的好朋友能兩肋插刀的好姑娘,明亮的笑容燦爛如初夏的陽光,耀眼得?沒有一絲陰霾。
真正?讓她露出?難過神情的,也隻有某個時?刻……那個提起她本該最親的家人的時?刻。
乙骨抿了下嘴唇,彌生壓在枕頭上?的半張側臉皮膚已經被浸潤得?有些起皺了,想來?睡在濕漉漉的枕頭上?也舒服不到哪裡去。乙骨想了想,輕輕地撩開她半濕的發絲,用?手?穩穩地托住她的側臉,給她換了隻乾燥的枕頭。
至於她懷中這隻毛絨熊,被她手?腳並用?地纏抱著,想來?要抽出?來?就比較困難,乙骨本來?打算放棄的。忽然她輕輕地嘟囔了點什麼?,嗓子乾啞啞的聽?不太清。隨即開始在柔軟的大床上?舒展手?腳,乙骨眼疾手?快地將皺巴巴濕漉漉的毛絨玩具熊拎起來?,並試圖放置一隻置地差不多的毛絨抱枕回?去蒙混過關——
下一秒彌生拽住了乙骨的手?腕,往下用?力?一帶,毛絨熊在大床邊緣翻滾幾周,無聲地墜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而女孩溫暖纖細的雙臂輕顫著摟住了他的脖子,溫軟的呼吸像是三月柳原的春風那樣吹拂著下頜處薄薄的皮膚,均勻,綿長。
在由窗簾和柔軟的大床交織出?的昏暗空間中,時?間短暫地停止了流動,或者,它在乙骨的感知維度裡消失了。
他久久地、久久地凝望著熟睡的女孩,即便因為哭泣而蒼白憔悴,但她依舊是那麼?美,黑色的發絲交纏著在雪白的皮膚上?映出?絲絲縷縷的墨痕,嘴唇嫣紅如開放到極致的玫瑰花瓣。
隻要低下頭,他就可以親吻她的嘴唇。
但這種不被察覺的感情根本不是乙骨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女孩的眼睛裡同樣滿滿的是他的身影,心動著、期待著這個吻的到來?,心照不宣地以吻封緘互相許下彼此的未來?。
所以最後他隻是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
“再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