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好乾,紅豆的調味又太甜了,吃起?來像是把致死量的糖分?在味蕾上反複碾碎。彌生?艱難地咽下那?口麵包,這時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有短信進來。
乙骨的短信,他沒有編輯文字,隻是一張照片,剛剛出鍋的香煎三文魚,盛在雪白瓷盤中,外皮金黃微焦,頂端撒著一點歐芹碎,隔著屏幕似乎都在散發著淡淡的熱氣和黃油的香氣,看?著誘人極了。
彌生?感覺自己更餓了。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立刻妥協說自己想要回去的心?思按捺下去,編輯短信:
“抱歉前輩,今天社團活動也很忙,我就?不回來和你一起?吃晚飯了。”
發完之後她就?給手機設置成靜音,又重新把手機塞進抽屜裡,以免自己再次動搖。
下周休刊,本來這個點她大可以早早回家和乙骨前輩一起?共進晚餐,然後一起?出去跑步做運動,然後再聊聊天互道?晚安後美美睡一覺的。這樣的生?活當然比窮極無?聊地給運動少年們統計訓練數據有意思太多了。
她也不是刻意要躲著不回家……野崎彌生?有點懊惱地扯了扯在鬢邊垂下的長發。好吧,騙彆?人也就?算了,對自己大可以坦誠一點,她的確是在躲著乙骨前輩。
在那?個周末陽光燦爛的午後,乙骨伸出雙手,捧住了彌生?的臉頰。他稍微用了一點力氣,所以彌生?不能逃避,也無?法?躲閃,隻能微微仰起?頭?,同樣回望向少年注視著她的、比星辰和陽光還要璀璨的孔雀石藍的眼睛。
她聽到?他鄭重其事地、溫柔又堅定地低語,問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以證明像電影裡鸚鵡寶莉和小?女孩瑪麗那?樣永恒的感情是存在的。她再次聽到?自己胸膛內原本平穩跳動的心?臟不受控製的、喧囂地鼓噪了起?來,一聲一聲,震顫得她幾乎想要用力地按緊那?個位置,才能避免心?臟直接跳出來。
一個好朋友,一個永遠的好朋友。
她聽到?自己腦海中的某一部分?用誘惑的語調鼓勵道?,你其實?一直在渴望能有這樣一段時間以整段人生?作為標尺的感情吧?那?就?點頭?,隻要點頭?,你就?可以嘗試一下。而另一個平淡而略顯疲憊的聲音則譏誚地笑了,彆?傻了,所有包含永??恒的諾言都是假的。
彌生?曾經在收拾爸爸的遺物時翻出過一卷錄像帶,盒子上標注著時間,是彌生?出生?之前拍攝的。
她猶豫了一下,找到?一台放映機,獨自觀看?了那?卷錄像,錄像的主?人公是年輕時的爸爸和媽媽,媽媽身穿白色的婚紗而爸爸穿著白色的西裝,這兩身衣服大概都是從照相館中租的,邊角都有著淡淡的汙漬,但兩個人緊緊挽著對方的手臂,臉上洋溢著彌生?自從有記憶以來都沒見到?過的幸福笑容。
充當牧師角色的年輕人用十字架輕輕觸碰他們的額頭?和肩膀:
“你們是否願意立下承諾: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都不能將你們分?開?”
男人和女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
“我願意。”
所謂蘭因絮果,就?是明明立下了如?高山和天空那?樣堅不可摧的誓言,但在生?活的一地雞毛中,總是輕易天地崩裂,山川塌陷。即使人類的一生?那?麼短暫,但許諾的保質期比人生?還要更短得多。
彌生?踮起?腳,張開雙臂,輕輕地擁抱了一下乙骨。
“寶莉,彆?害怕,我是瑪麗,我僅僅隻是長大了而已……”她當年反複將這部電影觀看?了無?數遍,即使時隔多年,還是能清楚地複述出裡麵的台詞。
“……”
“前輩你如?果想要幫我重溫舊夢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念鸚鵡的台詞啊,就?像小?時候過家家酒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