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邵旭看了幾人一眼,有些不情願道:“還有一些線索在列車長那裡。”
剛說著,有乘務員過來帶眾人去列車長房間。
“其他乘客的身份跟房間沒有問題,隻有你們幾位的房間……”列車長把線索擺在了桌麵上。
花容看其他人沒有動彈,直接上前看了起來,半響,她轉頭看向這六位偵探嘖嘖稱奇道:“你們都跟這個迪夫有關係啊。”
她視線掃過,葉子白羞愧的垂下了頭,餘彭義訕訕一笑,季星寒麵色淺淡的垂下眸,倒是薛邵旭笑了。
安恬撇撇嘴,反問:“你沒關係?”
花容無語的笑了一聲:“欸,我還就真沒關係。”
她把線索扔到一邊開始講著幾人跟迪夫的關係。
薛邵旭要找的殺害他爸爸的綁架犯是迪夫,而葉子白他爸爸當年跟迪夫是一夥的綁架犯,迪夫拿到錢後將這位同夥殺害跑路了。安恬的伯爵老公現在正在被迪夫用他往年一些事情勒索一筆巨款。餘彭義的小女兒被迪夫綁架過,雖然最後還回來了但因為驚恐過度至今也不會說話,
至於季星寒,他們家曾經被迪夫盜竊過一條可以證明家主身份的家傳藍寶石戒指,也就是因為這枚戒指,他的舅舅豪斯特才能搶占他們家財產和貴族頭銜。
七個偵探,六個跟死者有仇。甚至有幾個是死仇的那種,連花容都有些佩服死者迪夫了。
這是什麼樣的精神讓人家又綁架又勒索又偷竊,勞模啊,憑借一己之力把仇恨值都拉滿了,又是什麼樣的運氣讓他來一次快車遇到了六個仇家,感天動地。
她現在終於覺出總導演為什麼哼哼笑了,合著就是這次的重頭全部壓在了她身上。
這麼想著,她轉頭看向一直拍攝的鏡頭,歎了口氣。
半響,花容靠在書桌上,直截了當的問道:“說吧,是不是你們一起動的手。”
季星寒慘淡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們兩個家族有些往日的恩怨,但請相信我,我倒不必因為什麼戒指就去殺人。”
花容看向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他修長的十指上確實帶著幾枚紅寶戒指,他似乎鐘愛紅寶石。
“兩家恩怨現在暫且放下,等我出了快車再說,但現在我拿什麼相信你?”
“那就是懷疑我咯?”季星寒抬眸看著她,清澈明淨的眼眸看得人心顫,語氣有著難掩的失望和低落。
板著臉的花容神情有些鬆動,她移開目光沉聲道:“我懷疑你們所有人。”
安恬語氣不善道:“有什麼可懷疑的?凶器都在楊偵探的床底下,白偵探也看到了他離開四號休息室,人證物證聚在,還懷疑什麼?!”
花容睨了她一眼,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道:“凶器是仇家發現的,人證是仇家指認的,帶著私人情感的凶器和人證,你拿什麼保證這裡麵沒有小動作?”
“我、我。”安恬語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花容收回目光,自從上車就一直沒有響動的耳麥裡傳出了係統的聲音:“請在快車到站前找到最終凶手。”
果然楊讚不是凶手。
同一時間,其他人的耳麥裡也響起了係統聲音,幾人一聽,目光深沉了些。
作為現在唯一可以搜證斷案的偵探,花容站在了這五人的對立麵。
快車不斷行駛,天邊逐漸變亮,但車內的氣氛卻變得焦灼起來,每個人的臉上神情是那樣的複雜,明明是拍攝綜藝,卻表演出了電視劇的質感。
一直沒有說話的餘彭義忽然歎了口氣,原本一直保持常樂模樣的臉龐麻木下來,好像一瞬間奪走了精氣神似的,他望向花容,輕輕的問道:“容偵探,你覺得這種殺人無數的畜生不值得死嗎?”
花容毫不猶豫道:“他該死。”
彭偵探眼露期許,花容又堅定道:“但這不是私設公堂的理由,以暴製暴,無罪的人也有罪了,臟了自己的手。”
“請各位在我回來前不要離開這間房,列車長,拜托你了。”花容說道,朝列車長點點頭,在得到答應後她看向星偵探道:“從你開始,請跟我來一下。”
她打開房門,季星寒跟隨其後。
“你想要什麼?”他問道。
“先去你的房間,奧對了。”花容忽然響起什麼頓住腳步,朝季星寒勾了勾手。
他不明所以的俯身過去,就見花容道:“借用你領帶一下。”說著伸手將他的領帶解開。
季星寒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在花容要解開領帶的時候,忽然朝她的紳士小胡子吹了口氣。
彎曲細薄的胡尖微顫,他有意思的看著輕笑出聲。
“彆鬨。”花容板著臉,嚴肅道。
“好好好。”季星寒帶了一點寵溺的答應道,眉眼有些輕佻。
花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抽出領帶,讓他雙手背後轉身,他乖乖聽話,兩隻手腕很快被領帶牢牢捆綁住了。
“走吧,先去你的房間,我要查一遍。”花容拍拍手,讓他帶路。
兩人很快來到房間,一推開門,花容敏銳的看到了桌麵上的開瓶已經空了酒瓶,問道:“你睡前還喝酒嗎?”
季星寒懶懶的靠在門邊,聲音漫不經心道:“我不光喝酒還吃了安眠藥。”
花容轉頭看向他,開始在房間裡搜索,找出了安眠藥跟開得方子,以及一本非常厚書,翻開裡麵,頁麵上每一張都掛著不同的實體胸針標誌,下麵還寫著標誌的各個名字。
打開方子,裡麵寫著星偵探有著嚴重的偏頭痛,隻能靠吃安眠藥才能睡下去,花容瞥了星偵探一眼,他抵在門邊整個人懶洋洋地看著她,臉頰有些微紅,像是喝醉酒又像是困頓了,大概是安眠藥的勁上來了。
門旁擺著豔紅色的玫瑰花,他倚在旁邊,人可比花嬌多了。
花容看了好幾眼,高聲道:“這個是什麼?”她指著那個厚書。
季星寒懶洋洋道:“這是記錄倫敦所有貴族的家族勳章標誌本,用來認清各個家族的,每個貴族從小都會有一本。”
他說著站直了身體,微微示意了一下自己衣領上的勳章標誌,一隻十分漂亮的獨角獸,他若有所思道:“容偵探的家族以前也在上麵的。”
“是是是,我們家族現在落魄了所以沒了。”花容立刻打斷他的話,氣呼呼道。能彆提這件事嗎?她以前也有做貴二代機會的。
看她臉頰微鼓的樣子,季星寒笑了。
“你昨天晚上在哪裡?”花容將東西收起來,問道。
“在房間裡一直睡覺。”季星寒回道。
“有誰證明?”
他仔細想了想道:“我的管家皮特一直在我門口守候,可以問他。”
花容讓乘務員將皮特叫過來,期間繼續盤問著其他問題。
可越問,她發現星偵探的嫌疑竟然越小了,因為他簡直規律可怕而且隨身跟隨著眾多仆人,除了在房間睡覺的三個小時壓根沒有作案時間。
而且花容敏銳的發現,他是真的不在乎那個迪夫,這個偷走他家傳家寶的盜竊賊似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你就不恨他嗎?他可是把你家的傳家寶盜走了。”花容問道。
星偵探無奈的笑了笑:“抓住他是警察該做的。”
天已經亮了,花容問完他便起身離開房間。
“走吧,去換一下個。”她說道。
兩人走到一半,季星寒忽然停住腳步,他看向窗外一向冷靜自持的眼神中竟然有了些許驚歎。
花容看向車窗,看到外麵一片滿山花海,美得如夢似幻,她一直思索案件差點忘了他們所在的快車可是要途經很多極美的地方。
季星寒目光有些波動,嗓音帶著些許期盼的詢問道:“容偵探,帶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什麼的地方?”
季星寒轉頭朝她笑起,他此刻的笑容令所有一切都黯淡無光。
花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了,也不知道怎麼的,乖乖帶著他來到了所說的觀賞車廂。
一進去才發現,這車廂上半部分竟然由特殊材質的鋼化玻璃構成,人站在其中能很輕易的看到外麵全方位的景色。
原本隻是在車窗外的美景此刻以360度的美麗出現在花容眼前,她站在玻璃前,抬頭一望,在花樹的掩映下能看到若隱若現的湛藍天空,當快車駛過攪動一片花瓣飛舞,花瓣隔著玻璃親吻她的臉,風帶著春意,美得像是仙境。
季星寒走到她身邊,兩人並排站著,像站在一片花海中,被數不清的花樹包裹住了。
“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國王快車會途經一片深山花海,一直等我父親死後也沒有機會來一次,如今終於看到了。”像是一聲喟歎,星偵探仰頭看著這漫天的飛花,清俊的臉上滿足的笑了。
他低頭看著花容,淺色的眼眸裡帶著無儘的喜悅,偶爾泄漏的金色陽光細碎的拂在他臉上,他俯身靠在她耳邊小聲道,“這花海隻有我跟你看到了。”
像是一個分享秘密基地的孩童。
花容怔怔的看著他,他此刻像個妖精,明明那麼乾淨出塵的樣子,卻叫人恨不得捧出一顆心來。
季星寒就這麼任由她看著,他在一片花海背景下,眼角眉梢都帶著溫柔的笑意,連周圍的空氣都柔和了。
半響,快車逐漸駛出花海,花容眨了眨眼睛,扭過頭掩飾的咳嗦了一聲,“那麼多車窗,彆人也看到了。”
季星寒搖搖頭,堅持道:“那不一樣。”
花容挽了一個笑很快又恢複平靜,氣氛有了些許改變,她帶著他回到了列車長的辦公室。
裡麵的人昏昏欲睡,兩人一回來掙紮著醒了。
花容繼續搜索下一個房間盤問問題。
一上午的時間,所有偵探全部盤問清楚,東西也全部搜查完畢,五個人得以從辦公室出來,雖然身邊都有乘務員跟隨,但好歹能活動了。
安恬抱怨道:“早上快車經過深山花海,我都沒去觀賞車廂看!”說著,抱怨的看了花容一眼。
在得知要在國王快車上拍攝,她趕緊做了攻略,快車途經的地方最美的便是那片花海,為此那半節觀賞車廂都是為這風景準備的,結果因為花容要排查最美的風景沒有享受到,隻能在辦公室裡看,安恬懊喪極了。
花容沒理她的抱怨,吃著早飯。一向話少的季星寒卻突然道:“不是有車窗可以看嗎?”
花容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安恬一聽他的話,連忙換了一副語氣,頗為讚同道:“星偵探說的對。”
大家都在餐廳吃飯,由於一晚上沒能好好睡覺,看起來都有些疲憊。
列車長朝花容走來,問道:“容偵探,調查出誰是凶手了嗎?”
花容神色平靜道:“快了。”
吃完飯,各自回到房間,花容朝禁閉室走去,裡麵正關押著楊讚,見來人,他趴在門上a4紙大小的窗口上鬼哭狼嚎道:“總算來個人了,要不然我就在這說相聲了!”
“楊叔奧不是,楊偵探,你老實告訴我凶手是誰?”花容嚴肅道。
楊讚迅速進入劇情,剛才還說學逗唱樣樣精通地他立刻擺出一副冷硬不吃的樣子,嗤笑道:“容偵探難道忘記我說的條件嗎?”
“多少錢,我替凶手給你。”花容說道。
“你?哈哈哈哈哈哈……”楊讚捧腹大笑,笑的一臉嘲諷,好像在說,你容偵探窮的叮當響了能有什麼錢?
花容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一本正經道:“你彆笑,多少錢你說,我給你。”
“你怎麼給?”楊讚眯著眼,一臉凶相道:“老子不要不義之財!”
哎呦好家夥,你這個六親不認的傭兵還講究起來了。
花容沒好氣道:“我要飯給你行了吧!”
楊讚怔了一下,爆發出強烈的笑聲。
“你笑吧,彆把肺泡笑炸了。”花容道。楊讚笑的更厲害了,一直到幾分鐘後才慢慢停下,擦著眼淚道:“彆想了妹妹,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這個人能給我的錢可比你想象的多。”
“那如果他把錢給你了,你擔了罪名,還有命花嗎?”花容反問道。
楊讚忽然平靜下來,“我當然知道會沒命,但……”他笑了笑,“但我哥哥跟嫂子下半生就無憂了。”
“他倆從小把我撫養長大,如今詹姆斯回不來了,但他們為了找他已經散儘家產,我得給他們留下一筆活下去的錢才是,妹妹,我雖然是個傭兵,但你真當我是個冷心肝兒的人嗎?”
楊讚說完,退回禁閉室裡坐在冷硬的板凳上,跟花容說道:“彆想從我這得知凶手,我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人,你給不起錢的。”
花容沉了一口氣,她本來也沒想著能從楊讚口裡得到凶手是誰,但總歸過來試一試。
她看他如此堅持,便轉身離開,還未走出車廂,身後楊讚高聲道:“容偵探,我勸你不要插手這件事,凶手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聲音響徹車廂。
花容麵容沉靜,冷聲道:“瘋子,我也要抓住!”
接近傍晚,所有人重新聚在餐廳,花容看著五位偵探,剛要把推理結果說出來時,一位乘務員驚慌失措地跑過來,大喊道:“楊偵探死了!”
轟的一聲,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驚疑不定的看著乘務員。
花容麵色一凝,火速趕往現場,看到了楊讚被一刀割裂脖頸的慘狀,等她走進,死的不能再死的楊讚忽然睜開一隻眼,衝她俏皮的眨了一下。
花容:“……”
妹的,她這剛升上來的情緒!
“死人,請你不要動彈。”花容冷聲道,楊讚抬手給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繼續裝著死人。
醫生也感到現場,跟花容一起檢查發現了楊讚手裡篡著的東西。
一枚獨角獸家族勳章。
季星寒被乘務員抓進禁閉室時,薛邵旭迫不及待道:“人不可貌相!”
花容皺著眉,看向一臉溫馴跟著乘務員離開的星偵探,她轉身看向其他四名偵探,每個人都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花容看在眼裡,目光沉的可怕。
半夜,她離開房間走向禁閉室,叫看管的兩名乘務員先退避一下。
她湊近那個窗口,看到了裡麵正就這一盞暖黃色台燈看書的季星寒,暖意的光籠在他身上,他眉宇間有些憂愁。
花容伸手敲了敲門,他猛地抬頭看過來,見到是她,勉強一笑道:“你怎麼來了?”
“是你殺的嗎?”花容開門見山道,目光冷冽的可怕。
戲裡戲外,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看他,季星寒怔了一下,難以忍受地垂下眼眸,睫羽微顫,嘴唇泛白,半響他緩緩望向花容,露出一抹慘淡的笑,像是拚儘所有力氣道:“不是我。”
你為什麼就不能信我一次呢?
花容內心跳的厲害,臉上卻一片平靜,她直視著那雙眼眸,堅決道:“那我還你清白好不好。”
季星寒眼眶睜大,他看著花容眼中有淚光凝聚,淡色的嘴唇輕顫,緩緩撐出一抹笑來:“好。”
玉琢冰雕似的一個笑,在晦暗的禁閉室裡那麼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