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有一個月沒見過他了。以往日日在他眼前晃悠,一個月不見也確實算得上是“好久不見”了。
嘉禾凝視著沈雲亭。
此刻他站在她眼前,銀蓮冠上積了雪,長睫上的雪化了開來,在他眼角眉梢覆上一層濕氣,他冷峻嚴正的眉眼在這層濕氣的暈染下柔和了起來。
他在對她笑。唇角微微揚起,幽黑靜謐的瞳仁裡隻映了她一個人。
喜燭晃晃,在他周身渡上溫暖光暈驅散雪夜凜冽寒氣。
這樣的沈雲亭,實在是好看得緊。
迷人心竅,怦然間輕易惹人為他心動。
嘉禾視線隱隱有些模糊,頭一陣一陣發沉,像是燒得更厲害了。
是病糊塗了,才有了幻覺。
沈雲亭傾身過來,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
嘉禾嬌小的身軀縮在那團身影之下,帳簾落下,沈雲亭伸手取下她頭上綰發的雕花玉簪,頃刻間烏發散了開來。
他“嘖”地在她唇角輕輕一嘬,撩開她緊閉的唇瓣。
鼻息交纏間,嘉禾恍恍惚惚想起信上的字。
丞相府可以做她的容身之所,隻要她像從前那樣溫順聽話,乖乖呆在他身邊,他會護她周全。
一股澀意湧上心頭,嘉禾眨掉了眼淚,閉上眼睛顫著手抱住了他。
寂靜雪夜,京郊山寺擊打古鐘之聲響起。
喜燭忽地滅了,屋外禪燈透過紙窗灑下一圈冷光。嘉禾的喜服一件一件掉在地上……
沈雲亭不是急色之人,嘉禾卻感到今晚的他很急切。
翻來覆去反反複複,像吃了幾十年素的狼,見到了肖想已久的肉。恨不得立馬將其拆吃入腹,可又舍不得一口吞下,於是耐著性子細細咀嚼慢慢回味。
晨光微曦,他才停下。嘉禾額前的幾縷發絲沾了汗水貼著臉頰,額頭燙得厲害,迷迷糊糊暈了過去。
昏沉間,她聽見沈雲亭喊了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想把她喚醒。
他語氣凶巴巴的,好像她不醒過來就罪大惡極似的。
可是她的眼皮太沉了,一點也不想醒過來。
意識漸漸消散,嘉禾靠著身旁那具溫暖的身軀沉沉睡了過去。
再睜眼之時,天光大亮。
嘉禾側頭望去,臥榻的另一邊空空如也,若不是整個人軟趴趴的,那處酸得不行,她還以為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睡了一覺出了一身汗,嘉禾抬手撫了撫額,燒已經退了。
嘉禾注意到自己的手腕間被綁了一根紅色的東西。
是平安結。
小時候她病了,她的阿娘會在她手上綁上這樣一根平安結,以求她能平安病愈。
這個平安結綁法很特彆。
奇怪,為什麼沈雲亭會綁這種平安結?
嘉禾來不及細想,門外的婢女聽到房內聲響,端著熱水帕子進來。
為首的婢女有些年紀了,名喚半芹,是丞相府的管事娘子,對沈雲亭忠心耿耿。
半芹吩咐人將浴桶搬到屏風後邊,在浴桶中盛滿熱水,躬身走到嘉禾身旁道:“大人吩咐我替夫人梳洗。”
大病初愈加上昨夜那般大動乾戈,嘉禾渾身軟綿綿,一點力氣也無,紅著臉應下:“勞煩你了。”
嘉禾抱著膝蓋,瘦小的身體浸沒在溫熱的水中。凝脂般白皙雪膩的手臂上、肩膀上布滿了沈雲亭留下的紅色印記。
似在喚醒她昨晚的記憶。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半芹,羞得將臉埋進熱水裡。
“夫人。”半芹了然一笑,開口叫了她一聲。
嘉禾從水裡冒出頭,雙頰微紅,濃長的眼睫上掛著忽閃忽閃晶瑩的小水珠,睜著濕漉漉羞怯怯的大圓眼望向半芹:“怎麼?”
半芹從屏風後提了籃子花瓣過來:“大人交代了,夫人沐浴喜歡用新鮮含露的玫瑰花瓣增香,這是特地命人為夫人采來的。”
玫瑰花瓣沿著桶壁沒入水中,清香傳來,嘉禾看著漂浮在熱水之上的玫瑰花瓣發愣。
她覺得現下的處境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至少在下人麵前,沈雲亭給足了她做夫人的體麵。
這麼想著嘉禾心裡的難過少了幾分。
沐浴完,半芹替嘉禾換上了一身素淨的襦衫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