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當時他說:“如今聖上沉迷修仙身體大不如前,二皇子與三皇子各有各的勢力,儲位之爭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若棋盤左右兩邊的勢力代表了三皇子和二皇子,那後方的勢力又是誰?
當今聖上可就隻有這兩個兒子,怎麼會有第三個選擇?
不,不對,聖上還有一個兒子。
先太子李詢。
的確無論是從身份還是德行,先太子都是儲君的第一順位。
可……可先太子明明已經故去多年……
沈元衡眼睛睜得如銅錢般大,從腳底滲上來一股冷意,怔怔地問在身旁的妻子:“你說,死人還能複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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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朱題在朱紅小箋上那首長詩《雲間夢》用詞唯美、淒婉動人,近日引得京城眾多文人墨客爭相傳頌。
有位傾慕銀朱才華的名伶在戲台上傳唱了這首長詩,這麼一傳唱,又為這首詩添了幾分傳奇色彩。
一時間,坊間大街小巷皆知此詩,連垂髫小兒都能吟上一兩句裡頭的名句。
銀朱的馬車經過丞相府,每每想到嘉禾看到聽到這首詩時的樣子,她心中便覺得萬分快意。
黃昏,太傅府。
銀朱剛從詩社回府,便被江太傅叫去了蘭苑訓話。
蘭苑剛掌燈,江太傅坐在書房太師椅上,神情嚴肅。他曆經三朝,久經官場,見慣了風雨,臉上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
“爹爹,您找我?”銀朱推門進書房,神情淡淡。
從小到大他們父女之間感情一向很淡。阿娘是為了生她才死的,小的時候奶娘說她長得像她死去的阿娘,也正因如此,爹爹怕見到她想起死去的阿娘。
人人都說爹爹重情,可她知道,在爹爹心裡,最重要的不是阿娘也不是她,而是官位和名聲。
江太傅見長女進來,聲音一沉:“把門帶上。”
銀朱依言去關門。
門“嘎吱”闔上,書房隻剩下父女二人。江太傅眼一沉,朝銀朱扔了團紅紙,怒道:“我答應你開詩社,是想你好好陶冶性情,不是要你寫這種詩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就算大鄴民風開化,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寫出這種詩,你名聲還要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定國公府的老夫人,意屬你做宗婦,今日卻著人過來說不必了。”
銀朱一臉平靜,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她很清楚她這麼做會給自己招來什麼。可那又怎樣,她不會輸,從小到大就沒輸過,尤其是不會輸給程嘉禾。
定國公府看不上她又如何,她也從未看得起那個整日為母命是從的懦弱世子。
江太傅看了眼銀朱,搖了搖頭,一甩袖子:“沈思謙這個人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或許他以前屬意過你,但那都已經過去多年。就憑你這點婦人過家家的招數,招惹不起他。”
銀朱抬眼看向江太傅,語調平淡:“父親多慮了,不過是一首詩罷了,寫者無心聽者有意罷了,談不上招惹不招惹。退一步說,這事就算鬨大,也不過是婦人之爭罷了,爹爹不必擔心會惹禍上身,影響您的官運。”
“若無其他要事,女兒先行告退。”銀朱撿起地上的被揉成一團的朱紅小箋,轉身離去。
“你……”江太傅怒瞪了眼走出書房門的銀朱,“自不量力,該勸的我都勸了,你自己不聽,非要去招惹,出了事,我不會管你。”
銀朱笑了,這麼多年他這個父親又管過她幾次。
江太傅氣極,他當自己這位獨女是個難得的聰明人,誰知隻是披了層聰明人的皮,裡子竟如此莽撞蠢笨,冥頑不靈。為了一時意氣,把自己的前途都搭上。
銀朱想,這事雖牽扯到沈雲亭,但究其根本,頂多算是她跟程嘉禾之間的私人恩怨,婦人間的爭風吃醋,斷沒有哪個男子失了風度,插手管的。
隻不過第二日清晨,她坐著馬車來到詩社,卻見到詩社門前黑壓壓一片站滿了人。
銀朱穿過擁擠的人群,行至詩社門前。卻見一人領著官差將詩社層層圍了起來。
為首的那人文士模樣,穿著青杉,手執一把折扇,悠閒地扇著風,正是丞相府的幕僚心腹,那隻出了名的笑麵虎白子墨。
白子墨站在詩社門前,指揮著手邊的官差:“搜,一個地方也不準落下。”
銀朱聞言眉頭輕皺,張開手擋在詩社門前,朝白子墨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白子墨收起折扇,麵帶假笑,語調客客氣氣卻帶著不容反抗的意思:“哦,是這樣的。聽聞貴詩社有人傳謠,我等奉沈相之命,特意前來排查。”
“銀朱姑娘不必擔心。”白子墨道,“若排查後貴詩社沒有傳謠的嫌疑,外頭這些人立馬就會離開。”
銀朱咬著唇,眼含慍怒,還待再說什麼。
白子墨從袖中扯出一章蓋著官印的紙,擺在銀朱跟前:“官府查案,斷不會沒有章程,這張是京兆府的搜查令,還請姑娘過目。”
連搜查令都提前備好了,銀朱再沒有借口阻擋官差搜查。
不一會兒,官差從詩社裡搜出一堆朱紅小箋。
“大人,找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女配不理智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