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那王氏還有一個與你差不多年紀的女兒,那孩子跟她娘一樣懂事溫柔,跟你定能玩得很好。”
“王氏的容貌德行我是能擔保的,她若是入了侯府,你不單多個疼你的人,還能多個姐妹作伴,多好。”
多個姐妹作伴?是多養了隻黃鼠狼吧。
嘉禾笑了,她那位繼妹,總趁她不在,進她房裡偷拿她首飾。被發現了還理直氣壯地說:“自家姐妹,有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盧氏費勁唇舌想把自己的遠房表妹王氏塞給爹爹,不過是想在侯府安插自己的眼線,也好方便她在侯府斂財。
上輩子爹爹問她願不願意接納王氏,嘉禾點了頭。
她想爹爹能開開心心有個伴,不想爹爹一直孤獨。
可她的點頭卻換來了對爹爹更大的傷害。
所以這一次,嘉禾沒有點頭,而是湊在程青鬆跟前任性撒嬌直言道:“爹爹,我不想多一個人疼我,也不想要多一個姐妹。”
嘉禾話音剛落,程青鬆毫不猶豫轉頭拒絕了盧氏:“弟妹好意我心領了,我暫時無意續弦。”
爹爹很疼她,不需要任何心機和手段,隻需直接告訴爹爹,她不想要。哪怕再任性的要求,隻要他能辦到,便會辦到。
就像前兩世她喜歡沈雲亭,他便想儘辦法幫她去要。
盧氏還待再說些什麼,瞥見程青鬆凶巴巴的眼神,腳步不自覺往後縮了縮。
程青鬆朝盧氏揮了揮手:“沒什麼事,弟妹便先走吧。”
逐客令一下,盧氏也不好多留,捏著手帕不甘心地走了。
盧氏走了,程青鬆朝嘉禾道:“這下可安心了。”
嘉禾嘿嘿一笑,由衷道:“爹爹最好。”
雖不能時常伴在身邊,可分隔兩地之時,她總望著月亮,想著戰場上的爹爹,那是她最好的爹爹,也是她的英雄。
時隔七年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嘉禾想,若是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不分離便好了。可事實總是不儘如人意,用完晚膳爹爹便要回去鎮守涼州了。
臨走前,爹爹拉著阿兄敘話,提起了西北悍匪作亂之事。
“西北悍匪之亂由來已久,聖上欲派兵圍剿,如今涼州戰事緊,聖上手下將領多派駐在前線,抽不開身去剿匪。你雖年少,但從小跟著我在軍隊混,行軍的本事自是不賴的。聖上跟我提過,他屬意你領兵前去剿匪,你可願意?”
少年熱血,赤誠之心滿滿,程景玄當即便道:“孩兒願意。”
“既如此,我便替你向聖上請行。”程青鬆說罷,不再府裡逗留,騎著他的汗血馬走了。
嘉禾望著滿腔熱血的阿兄,回想起上輩子銀朱跟她說的話。
“你的阿兄早死了,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阿兄會死在那場西北剿匪中。
“阿兄。”嘉禾望著程景玄,眼裡起了一層霧,“你能不能不去剿匪?”
*
夜色深沉,沈府門前。
白子墨瞥眼望向從懸崖邊回來,便似門神一般一直站在門口望著門外的沈雲亭,摸不著頭腦,對魏風道:“你說他奇不奇怪,春闈將近,他不去溫書,竟然在門口呆站了幾個時辰。”
魏風不以為意道:“可能是在門口等人。”
白子墨道:“等人?不可能。他那尷尬的身份,京城根本沒人願意搭理,誰會來找他。除了那位日日來給他送小酥餅的程姑娘。”
魏風道:“那就是再等程姑娘。”
白子墨拿扇軸敲了敲魏風的腦瓜:“這就更不可能了,你是沒見著,每次程姑娘過來,他都像避瘟神似的避著她,恨不得用芭蕉扇把她扇到千裡遠。怎麼可能會站在門口等她?”
魏風摸了摸腦袋:“……”
沈雲亭站在門前一瞬不瞬地盯著門外,每當有人路過他的心便跟著提了起來,待看清不是他想見的那人,心又沉回底端。
隨她跳進火海的那一刹,重生回到了七年前太傅府那場及笄宴上。
再次見到嘉禾,他歡喜不能自已。可在嘉禾將他的雕花玉簪丟棄的那一刹,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知道嘉禾大約也同他一樣,在跳進火海的那一刹回到了七年前。
他怕極了,嘉禾固執,也許還會做傻事。他等在了懸崖邊上,幸好他並沒等到嘉禾。
沈雲亭眼睫不停顫著,手心緊握,心緒起伏。
明知道她已經不要他了,不可能會再來了,可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想去期盼一個奇跡,或許她還會來的,像從前一樣笑著朝他奔來。
可從黃昏等到天亮,那個“奇跡”也沒出現。
內心掙紮煎熬,不停地反複著——
她不要他了。
不會的。
再等等,或許下一刻她便來了。
她沒來。
她不會來的。
也許她還會來。
再等等,就像她從前等著他一樣。
他沒等到嘉禾,卻等來了一張帖子,邀府中公子過些日子前去東山彆苑參加“相親”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