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重生後渣夫變了 手丁子 8437 字 10個月前

嘉禾凝視著沈雲亭寬闊的背,繼續道:“她被綁在賊窩的那天夜裡,那幾個賊因為乾了票大的,賺了不少,買了酒肉回來慶祝。”

“他們喝得很醉,倒在地上昏沉睡去不省人事,屋裡滿是酒味,即使窗門大開也散不去。冬夜寒風烈烈,一股強風從窗口吹進屋裡,恰好吹倒了燭台上的蠟燭。冬日天氣乾燥,蠟燭上的火順著傾倒在地上的酒液燃燒開來,未過多久整間屋子都著了火。”

“她被綁在角落,嘴裡塞著布條,發不出聲音又動彈不得,隻能看著熊熊烈火越圍越近。”

“可就在此時,從火光中衝出一個少年,他撥開熊熊烈火,尋到了她將她帶出了火海。”

“他腳上的破布鞋早在火海裡燒爛了,他赤著腳背著她跨越荒山,遠離賊窩。”

“她問那個少年,他是怎麼發現這地方的。他告訴她,他見著幾個提著酒的壯漢形跡可疑,便順路跟了上來,尋到了這地方。他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之一。”

“嗯,我聽著。”沈雲亭額前因難忍的疼痛布滿了細汗,聲音卻顯得無甚大礙。

嘉禾繼續道:“他背著她翻越荒山,一步一步地踩在山石上,明明自己疼得要命卻還要告訴她,彆怕。”

“他怕她害怕,就不停同她講話。他告訴她,他爹是京城最大的官,為民請命的官。他爹肯定不會放過那群作惡的賊人。”

“他眼裡滿是驕傲,他告訴她將來他要成為像他爹一樣厲害的人。”

“他問她,她叫什麼名字?她告訴他,她叫嘉禾。他笑著說,嘉禾真是個好名字,是好苗子的意思。”

“整整一夜,他陪著她說了好多好多話,這輩子都沒有人一下子和她說過那麼多話,他是第一個。”

“第一個帶她走出孤獨的人。然後她就牢牢把這個人記在了心裡。”

“他將她平安送到了官府便離開了,自那一彆多年未見,直到某次她去參加彆人是生辰宴,在那人府上後院的小亭裡,再一次見到了他。”

“他是她刻骨銘心怎樣都忘不了的人,她一眼就認出了他。她滿心歡喜地跑過去告訴他,她是嘉禾。可他連頭也未抬,隻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他聰明、好看哪哪都好,就像小時候他同她說過的那般,逐漸在變成像他父親一般的厲害人物。”

“漸漸地她對他那份獨特的情愫變成了喜歡,可他不記得她了,他明明是那樣好記性的人。”

“他不喜歡她,他喜歡另一個特彆好的姑娘。他把象征求娶的簪子送給了那個特彆好的姑娘,可那個姑娘把他的簪子扔了。”

“前世她到死為止都護著那根簪子。可這輩子她想,她一定不要再去撿那根彆人不要的簪子。”再也不要把自己放到那麼低的位置。

前方霧濃,沈雲亭眼底蘊藏著洶湧的情緒,撐著受傷的身體緩緩朝前,他抿了抿乾裂的薄唇,開口道:“他不是故意忘記的。”

嘉禾壓著聲音問他:“那為什麼?”

沈雲亭道:“十歲那年他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之前的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嘉禾追問:“什麼病?”

沈雲亭頓住了,一時無言。好半晌,才對她扯謊道:“風寒。”

他遊走在大鄴朝堂多年,是個精於算計和操控的人,無論麵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未露過怯,隻這會兒麵對她卻莫名心慌。

大約是因為在他心裡隻有她那麼一個重要的人。因為重要,所以麵對她的時候總是會亂了分寸。

嘉禾蹙起眉,心下不悅。沈雲亭現下這幅模樣像極了上輩子他隨意敷衍她的時候。她厭惡極了他這幅樣子。

她口味略強硬:“我要聽實話,彆敷衍我。”

傷口由火灼感變成劇烈的疼痛,沈雲亭唇色發白,垂著眼道:“好,說實話。”

他放下最後那點可憐的驕傲和自尊,低下頭道:“十歲那年,憐娘在他喝的薄粥裡下了耗子藥。”

“你知道的,憐娘不是他親娘。憐娘是個半瘋子,時而溫柔時而瘋癲,他沒過過一天安擔日子。”

“他喝了摻了耗子藥的薄粥,惡心、嘔吐、腹痛、暈眩差點死了,可憐娘忽然後悔哭了,抱著他去找了鎮上最高明的大夫。”

“因為去的及時,他的性命保住了。可持續高燒了三日三夜,醒來之後很多事都忘了。包括他曾經救過一個小姑娘的事。”

嘉禾輕聲問:“他忘了多少事?”

“忘了怎麼歡欣地笑,忘了怎麼去相信彆人,也忘了他原先是什麼樣子。”沈雲亭回道,“就隻記得他還有個信仰。”

嘉禾接著問:“什麼信仰?”

沈雲亭道:“他的爹。”

“憐娘從小就告訴他,他爹是世上最了不起的官,是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子。他便一直相信他有個讓他驕傲的好爹。”

“慘淡孩童時,他爹是他唯一崇敬仰慕的人。久而久之他便想變得同他爹一樣,做個好官,安民平江山,做個人人敬仰的人。”

“最開始他隻是想,若是變得跟爹一樣,憐娘就不會再對他瘋了。可慢慢地那份熱血融到了骨子裡,他真的想為百姓想為腳下山河做點什麼。他覺得至少這樣子他活著還有意義。”

沈雲亭眼睫忽開始亂顫:“可你知道的,他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曾經當作信仰的一切都是憐娘刻意美化過的謊話。”

嘉禾沒再問了。

可沈雲亭繼續道:“他爹同憐娘口中的那個人全然不同。他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夜宿花樓,驕奢淫逸,虛偽至極。”

“他有爹,可他爹從來沒有把他當孩子,直到他爹知道他是李蕙的孩子,他爹又假惺惺地做起了慈愛的爹,卻暗中打壓他,生怕他太過出色,將來會奪走群臣之首的位置。”

利用他巴結權貴,逼他娶嘉禾。

前世在邊關的那三年,是他對自己的放逐,他放棄了自己,躲到了人跡罕至的偏遠小地。

可嘉禾來找他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他有多好,一次又一次地讓他看見光。他從火海救了嘉禾,嘉禾卻拯救了他的信念,拯救了他之後的整場人生。

她說過會陪著他一起實現他的信念。

後來他實現了那個心中的信念,大鄴山河平,四海清,繁華盛世,八方來朝,可她看不見了。

“你曾說過,在你的夢裡,前世的我討厭極了孩子。”沈雲亭垂下眼睫遮住眸中哀傷,“我想大概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好爹。害怕變得像沈翱一樣,會讓我的孩子變得和我一樣。”

“可當你告訴我,我們曾經有一個孩子的時候……”

嘉禾忽屏了息,雙手緊扯著他背後衣衫,眼眶微潮等他把話說出口。

沈雲亭隱忍著情緒道:“我很遺憾沒有機會成為他的爹,沒辦法為他學做一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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