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每回沈雲亭口勿她的時候,總是侵入她口中肆意掠奪。她被撩得情濃想回口勿他,試探著去挑開他的齒關,他卻總不讓她如意,緊閉著齒關,仿佛在他與她之間豎起了一道壁壘,時刻防著她破壁而入。
第二世他又是羞怯彆扭的,彼此試探著靠近,那道壁壘卻仍在。
然而今生的沈雲亭同前兩世的都不一樣,他是熱切渴望著她的,今生兩次口勿,他開唇啟齒邀請著她,倒是換做她不願順他的意了。
嘉禾抿了抿唇,捧起藥碗飲下一口藥汁,隨後低下頭唇貼上他的,探入其中,將藥汁緩緩送進他口中。
起先嘉禾心裡還有些彆扭,連著喂了幾次,心裡的彆扭便少了。
這與口勿不同,她隻是為了救他。
約這樣子喂了十幾次才將半碗藥喂完。嘉禾拿起乾淨帕子替沈雲亭擦拭乾淨嘴邊殘留的藥漬。
她怕苦,喂完藥便趕緊問岑雪卉要了佐藥的蜜餞,不停往嘴裡塞蜜餞子。
恍然間她憶起第二世成親後的第一天,她病了不肯喝苦藥,那個從第一世重生回來的沈雲亭彆彆扭扭地喂她喝藥。
她怕苦吃起蜜餞來從來沒有節製,沈雲亭便叱她,說她咳嗽還吃那麼多蜜餞,這是不想病好了,讓她彆總那麼貪甜。
那話明明聽著凶巴巴的,可卻慢慢是關切,漾開無限溫柔。
嘉禾的眼淚珠子不停地從眼眶掉下來,她用手去抹卻怎麼也抹不乾淨。
她察覺到了一件事。
原來深深愛著的一直都是前世那個與她共曆風雨多年又成親相守在一起,共同經曆過無數心酸也曾有過彼此有過一絲甜蜜溫存的沈雲亭。
恨的也是那個沈雲亭,那個與她相守過纏綿過最後卻放棄她救了另一個女子的沈雲亭。
隻有對那個人愛和恨都深刻到骨子裡,所有愛戀全都給了那個隔世的人。
所以她沒辦法再去愛彆人,駱遠也好,李詢也好,今生的沈雲亭也好。
她對眼前這個沈雲亭,僅僅隻剩一點點對這具名叫“沈雲亭”軀體殘留的牽絆,沒有過多其餘情愫。
當嘉禾認清這一點後,一時間五味雜陳。她永遠都不會再見到前世那個沈雲亭,這既讓她高興和解脫,又讓她的眼淚不停地流。
一直昏死在床上的沈雲亭忽迷迷糊糊咳嗽了幾聲,他閉著眼,白皙的臉上全是冷汗,慘白地唇微微張開,似想說些什麼。
嘉禾從紛亂思緒中醒過神來,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掉眼淚,走到沈雲亭跟前,俯下/身將耳朵湊到他唇邊,隻聽他迷迷糊糊一遍又一遍地叫喚著:“冷,我冷,嘉禾,冷……”
嘉禾忙伸手進被子裡探了探他手的溫度。
他的手涼透了。
岑雪卉說過,今晚沈雲亭會異常怕冷。
若是今晚他沒有撐過去,那便沒活路了。
嘉禾拄著拐杖艱難地抱了床被子過來,給沈雲亭嚴嚴實實蓋上壓實。
可沈雲亭還是一個勁地喊冷。
嘉禾又伸進厚厚被褥探了探沈雲亭的手。
比方才更涼了幾分。
嘉禾著急拄著拐杖去尋了岑雪卉,將沈雲亭的情況告訴給了岑雪卉,又詢問道:“有沒有藥能緩解他這種症狀?”
岑雪卉比嘉禾鎮定許多,她道:“中了這種毒就是會這副樣子,無藥可以緩解。”
“那他這副樣子要不要緊?”嘉禾問。
岑雪卉歎了口氣回道:“如若他受不了冷,撐不到明日早晨……”
她看了眼嘉禾著急失魂的模樣,思索了一番,對嘉禾道:“藥廬庫房裡有炭盆,你不若放在房裡試試,另外再灌個湯婆子放在被窩裡替他暖身。若是連這些都沒有用,那便隻能……”
嘉禾忙追問:“隻能什麼?”
岑雪卉臉上起了一層赧色,她先問了嘉禾:“他現下醒過來了嗎?”
嘉禾點頭:“似乎有了些意識,隻是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他醒了便行。”岑雪卉繼續方才停下的話頭道,“如若炭盆和湯婆子都沒用,那便隻能用肌膚之親來生熱了。”
嘉禾沒聽太懂,什麼叫以肌膚之親來生熱,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炭盆和湯婆子都沒用,那便意味著靠外力無法將熱傳給他。如若靠外力不行,便隻能讓他自發生熱。”岑雪卉道,“夫妻之間肌膚相接之時,身體便容易生熱。”
岑雪卉瞥了嘉禾一眼:“你們是夫妻,這你總該懂吧?倒也不必真做什麼,他現在的身子也撐不住折騰,隻需點到即止便可。”
嘉禾沉默點頭承認。
她自然是懂的,她同沈雲亭成了兩輩子的親,在那回事上處得格外好。
隻這最後這個方法,她實在不願用。
嘉禾先去藥廬庫房尋了炭盆過來,將炭盆放在離沈雲亭躺的床不遠處。
秋日的夜雖尚算涼爽,但屋裡生了炭便覺得悶熱得慌,嘉禾額上沁出細密的汗,臉頰也因悶熱而泛著層紅。
然而沈雲亭的手依然冰涼涼的,嘴裡不停地喊著冷。
炭盆沒用,嘉禾又忙去灌了湯婆子塞進沈雲亭被窩裡。
她期盼著沈雲亭多少能好一點,可事與願違,沈雲亭依舊喊著:“冷。”
嘉禾想沈雲亭還有力氣說話,應該還能撐下去,可漸漸地他連冷也沒力氣喊了。
嘉禾探了探沈雲亭的體溫,手一觸到沈雲亭便嚇了一跳。
他快涼透了。
隻剩下那個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