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太子那頭卻仍無回應。
經曆了這些,如今的太子已權力在握,離千萬人之上那位置隻差臨門一腳。
太子能穩居坐穩如今這位子,沈雲亭可說功不可沒,前日太子給了沈雲亭太師的封號,有了身世的助力,他入仕不到一年便已幾乎能在這朝堂上呼風喚雨。
這幾日間還有一個關於駱遠的小插曲。
駱遠因此次秋獵護駕有功,在軍中升了職,自己手下有了兵將可調度。
涼州戰事頻頻,駱遠被太子親自委派前去涼州支援永寧侯。
駱遠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不入流的悍匪。
他這人想得東西簡單,隻覺得要上戰場去,就能跟他阿爺一樣,為國而戰當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卻未想過,戰場形勢詭譎多變,縱使武藝精湛,可若一個不小心陷入敵人圈套未必能活著回來。
不能活著回來尚不算最遭的,糟的是拚儘全力護國,到頭來卻攬上誣名埋骨他鄉,青史之上永遠都是罪人。
涼州戰事緊急,駱遠去的也急,臨行前嘉禾代替臨時有事的阿兄去送駱遠,順道給他帶了個平安符。
駱遠接過平安符,笑得合不攏嘴:“小禾苗想不到你還特地替我求了平安符,我要高興死了。”
嘉禾一愣,怕他誤會忙道:“我給爹爹和阿兄也求了,你一個人在京城無依無靠,隻同永寧侯府稍親近些,所以我順道也替你求了一個,你們都有。沒什麼特地不特地的,莫要多想。”
這話意思是,你同我爹爹阿兄沒什麼兩樣,千萬彆多想。
可駱遠偏就多想了,原來自己已經同她爹爹和阿兄一樣,是她的“家人”了。
嘉禾好不容易送走了駱遠,回了府卻在府門口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白子墨舉著把折扇,守在永寧侯府門口。
見嘉禾回來,神色凝重地走上前,先朝嘉禾行了個禮,而後麵色難看地求道:“他病了,病得挺重的,你就看在他救你一場的份上,去看他一眼。”
白子墨口中的“他”不會是旁人,隻可能是沈雲亭。
岑雪卉的確說過沈雲亭身上餘毒未清,這段時日容易反複發熱。
嘉禾微抿唇:“沈太師病了,白先生該去找大夫,而不是找我。”
白子墨沉著臉道:“大夫管用,我還用來找姑娘你嗎?姑娘一定要這樣無情?”
論無情她哪裡及得上沈雲亭。
嘉禾未搭理白子墨,徑直朝府門走去。
白子墨苦笑一聲,枉那人病得迷迷糊糊還天天喊著這個狠心女人的名字,結果人家連看也不願意去看他一眼。
白子墨又問:“你真的不去?”
“不去。”嘉禾回道。
“他快死了。”白子墨想到他那該死的東家沈雲亭,一咬牙道,“求姑娘見他最後一麵。”
白子墨應當不會用沈雲亭的死開玩笑。
嘉禾一愣,驀地轉身。
沈雲亭快死了。
不會啊,在藥廬他明明恢複得極好,岑雪卉說隻要熬過這段時日,等餘毒清了,身子便會恢複。
怎麼好端端的,忽然……
白子墨扯道:“是身上的毒起了變化,總之姑娘快去吧,晚了他就涼了。”
嘉禾心忽一沉,未多想便踏著風衝進沈雲亭府中,進了府也沒人攬著她,她穿過長廊衝進沈雲亭房裡。
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嘉禾穿過屏風,見長公主正坐在沈雲亭床前,一臉憂心忡忡。
她腦袋一下子放空,緩緩走上前。
長公主見她來了,和藹一笑:“你來看他了,他正叫著你名字呢。”
嘉禾指尖掐著手心,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梗住了:“他……”
“他沒事。”長公主道,“大夫說及時吃藥,熬過這段時日便好了。”
嘉禾眉心一蹙:“可白先生不是說他……”
“白先生說他怎麼?”李蕙不解地朝嘉禾看去。
白子墨騙了她,為了讓她來見沈雲亭連詛咒沈雲亭死這種陰招都用上了。
嘉禾閉了閉眼回道:“沒什麼。”
她來都來了,就當是提前預支將來臨終前要見的那一麵吧。
長公主見嘉禾來了,唇角帶笑走上前抓住嘉禾的手道:“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說完便退了出去,留嘉禾與沈雲亭獨處。
此刻,沈雲亭正躺在榻上,慘白的臉上因病而浮起一絲異樣的紅,微張著唇,不停叫著她的名字。
“嘉禾,嘉禾……”
他的樣子看上去很痛苦,仿佛正陷在一場無儘的噩夢之中。
嘉禾走上前坐在床沿,歎了口氣道了聲:“在。”
沈雲亭閉著眼似有意識般動了動手指。
嘉禾見他全身發冷的樣子,上前將他伸在被子外的手塞進被子裡蓋好。
這一動作帶動了整床被子,有什麼東西隨著被子扯動從床上掉了下來,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是一個畫軸,掉在地上整幅畫隨著滾動展了開來。
沈雲亭怎在床上藏畫?
嘉禾去撿,剛一低頭瞥見畫上畫的人,不由怔住。
這畫上畫得是她,可畫上人穿得衣服卻是前世她才有的。
畫中人的脖子上還點了一枚紅印。
那畫上赫然提著一行端正的字——
吾妻嘉禾,吾心所向,吾之唯一,吾愛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