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曦低聲應了。
“彆哭了。”陸征又咳了一聲說道。
“我不哭。”陳曦努力把臉上啊眼淚抹乾淨, 看著近在咫尺的陸征,使勁兒吸了吸鼻子認真地說道,“我答應過外公,不要再因為這些事傷心。也不想再哭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在陸征的麵前哭出來。
從前經曆過那麼多貧窮的日子,她有那麼多艱難的路走過,可是就算是在外公的麵前也從來都沒有哭過抱怨過。因為她從不覺得自己和外公過著那樣艱難的日子有什麼委屈和不幸福。
可是為什麼會在陸征的麵前哭呢?陳曦怔怔地看了眼前的陸征一會兒,慢慢地轉移開了目光。
她或許不應該在陸征的麵前哭。
因為這樣很像是在博取同情。
“我,我從前想咒他來的。”陳曦急忙把陸征推開一點, 突然覺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換了一個話題,一雙還氤氳著水汽的眼睛帶著幾分認真地看著陸征輕聲說道, “他傷害了我媽媽,雖然外公說,媽媽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就對他死心,甚至覺得怨恨他都是多餘的,可是我就是想要咒他。”
她年幼時的天賦很高,不僅僅是能見鬼, 曾經還可以做更可怕的事。可是外公卻嚴厲地製止了她, 告訴她,因為怨恨一個人,就把自己也變成惡鬼一樣的存在是不對的。一旦破了自己的下限, 就覺得做這些事無所謂了。
無論是因為什麼理由, 隻要手上沾染了鮮血, 就再也洗不乾淨。
外公希望她清清白白地做一個好人。
那些掌握了力量,因此肆無忌憚的人,外公給她說了很多很多,可是外公卻並不認同那樣的事。
他約束她,在她童年是非不分的時候把她引導到了正途,叫她慢慢地不要被惡念引誘走上不好的道路,甚至不允許她學習那些有危害的詛咒,還有風水禁術,還有很多很多會叫她變得不好的學問。
他隻教給她平安符,驅鬼符,教給她守護。甚至當他過世的時候,年邁的老人依舊握著她的手,叮囑她一定不要走錯路。
她在短短的十八年的人生裡一直記得外公的話,然後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當個好人。
不要給彆人找麻煩。
不要叫彆人為自己感到可憐同情。
不要做壞事,不要要彆人貴重的東西,不要引起貪念,她一直都很聽話。
“咒他?趙遠東?這想法不錯。”陸征的道德底線顯然就沒有老人高了,還覺得很合理,這年頭兒,睚眥必報才是正確的路,趙遠東那王八蛋乾了始亂終棄的事兒,不咒他那還有天理麼?
他這樣簡簡單單隨便的話,還有漫不經心的語氣,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是和陳曦的觀念不應該一樣的,可是陳曦卻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起來,她覺得陸征叫自己很親近很親近,抽噎了一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可是我不會了。”她在年幼的時候,可以輕輕鬆鬆地咒人,雖然隻是咒一下欺負自己沒有爸媽的壞蛋從自行車上摔下去什麼的,可是被外公看到之後,就會被外公約束。
時間久了,她已經忘記了曾經最年幼的時候那隨隨便便就可以隨口咒人的感覺,到了現在,想咒都咒不出來了。這叫陳曦有的時候不知道算不算是遺憾,可是她還是揉著酸痛的眼睛小小聲地說道,“而且他離得太遠了。”
趙遠東遠隔千山萬水,她那個時候想咒都咒不到。
現在他回來了,她又不會了。
“沒關係。你不用咒他。我就叫他吃不了兜著走。”陸征抬手揉了揉陳曦的頭,看見她轉頭用力地點頭,信任地看著自己,那雙總是怯生生的眼睛現在卻亮晶晶的,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陳曦,在我的麵前,你不需要和在你外公麵前那樣。”
“什麼?”
“你可以更輕鬆一點,不需要壓抑自己,也不需要這麼緊張。”見陳曦的眼睛慢慢地張大了,陸征就把自己早就在心裡忍耐的話說了出來,側頭,一雙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看著她淡淡地說道,“你才十八歲,不需要這麼懂事,也不需要擔心會給彆人惹麻煩。”
陳曦的家教叫陸征覺得有些不喜歡,她總是在努力一個人過日子,努力不要任性,不要隨便,也不要貪心,這些都是美好的品質,陸征必須要承認陳曦的外公對她的家教真的很好。
可是一個年少的花季的少女,她本不應該這樣懂事。
她應該更放肆,更隨意,就像是那些高中裡每一個會撒嬌,會給家裡添亂的小姑娘一樣。